为弱者发声，与苦者共情——对话新晋紫金山文学奖南通作家倪苡

江苏省第八届紫金山文学奖日前揭晓。我市青年女作家倪苡脱颖而出，凭借短篇小说《失语》获得第八届紫金山文学奖短篇小说奖。在多年的人生轨道上，倪苡饱有着女性的温婉与宁静，但同时，她内敛坚韧，追求新的自我，2018年开启了小说创作生涯。近5年时间，她的作品在《钟山》《作家》《中国作家》《青年文学》《雨花》《小说选刊》《小说月报》等平台发表或转载，并出版小说集《女人和猫》，以实力和努力取得了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资格。

“失语者”：对现实的观照

“虽然我很多时候喜欢沉默，但我依然是一个热爱生活的人。”在现实生活中，倪苡坦言，自己也是一名“失语者”，“比如聚餐，一顿饭的时间，我可能说话不超过五句，我喜欢倾听，有时候倾听比说话更令我愉快。而我的很多小说，都是别人的一两句话使我产生了动笔的欲望、表达的欲望。”短篇小说《失语》同样如此。

2020年年初，倪苡得知一个女同事因家庭矛盾长期得不到解决，患上了重度抑郁症，并进入精神病医院治疗，甚至在医院度过了新年。震惊之余，她感到十分悲痛。思虑良久，她决定“一定要写出来”。“其实不全是为她写，应该是为部分女性去写。我身边不止一个因为家庭矛盾而抑郁的女性，‘抑郁症’这个词出现的频率也越来越高。”

在她的笔下，《失语》将视角定格在一个中产家庭的女主人身上，讲述了主人公李小余在面对丈夫出轨后，一次次挣扎无果，囿于自我困局；由一次感冒引起的失语正好契合了窘迫的境地，从此独自唱戏，甚少与人交流，一种无声的悲凉弥散在小说之中。

阅读本书节选，其中诸多细节，无不反映出对现实的观照，如“手机”架起了李小余与儿子间的一堵墙，母亲对李小余“离婚”的坚决反对……在疼痛压抑之外，主人公身上“爱戏”的特征令人心生慰藉，仿佛其生活尚有一处生机。倪苡表示，“爱戏”这个细节的设置，是因为当下如“李小余”那样普通的女性，她们的人生没有高光时刻，但每个人心中其实都需要一束光。李小余唱戏则是她在回忆大学时代的美好时光，而戏的内容又与她当前的窘境不谋而合，构成了人物本身的戏剧冲突。

“求知者”：重拾文学之笔

文学创作之于倪苡，姗姗来迟，但文学的种子在她心中深埋已久。

倪苡本名倪瑞美，出生成长在南通如皋。30多年前，正值花样年华的她走进如皋师范读书，也是在那里，她遇到了彼时担任文选老师兼班主任、现任省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席的汪政。

“我还记得，汪老师在课堂上经常讲他在北京参加笔会的情况，从作家苏童、洪峰，到文学领域的‘寻根派’‘先锋派’，这些于我而言，遥远又新奇，深深吸引着我。”带着对文学的好奇，她开始频繁出入图书馆，沉浸在书的世界。小说、诗歌、哲学、美学等，丰富的阅读积累中，创作源泉随之喷涌而出，“那个时候，自己会每天写一首诗，也向杂志期刊投稿，没有稿纸就向同学借。”她至今还记得，自己的诗歌处女作《雪》成功被《辽宁青年》选用发表，并由此收获了人生的第一笔稿费。

1990年，倪苡从学校毕业，成为一名小学语文教师。忙碌的工作、生活成为人生的主旋律，从前那股子创作的激情逐渐散去。

一晃已是2018年，倪苡感到，除了年龄的改变外，人生经历的积淀给她带来了源源不断的动力和灵感。“经历了太多的喜悲之后，总有话要说。”她的倾诉之窗便是写作。拾起年少时的那份热忱，种子收获甘霖，顺势破土。

“诚然，拿起笔，肯定要以喜欢文学为前提。”她认为，无论是否写作、是否成为作家，阅读文学作品是必须的。“我跟许多老师、学生分享过读书及写作的感受，其中都强调了‘每个人都应该去阅读文学作品’这一论点。我想，阅读文学作品可以让人领略多重人生，让人爱上思考，拓展思维的深度和广度等。总的来说，它是有益无害的。”

“观察者”：触及隐秘角落

今年年初，倪苡撰写的小说集《女人和猫》出版发行。该书收录了《女人和猫》《失语》《凤过桃林》《后窗上的爬山虎》《蓝色笔记本》等共计15个短篇小说，突出描写了当下家庭生活和两性关系中的女性所面临的传统禁锢和现实困境。

“读完让人感到心里堵得慌”“细腻、深沉，且打动人心”“强烈的社会真实感”……搜索关于此书的书评，读者如是评价。

为什么执着于“写苦”呢？倪苡说：“我生活的小县城里，人与人之间相对还是比较温暖的，但也不乏孤独者，我喜欢书写这一类人，书写他们在当下生活中不同的精神状态，更希望通过阅读和写作，去理解更多人的精神世界并表达出来，让失语者不再失语。”为弱者发声，与苦者共情，是她的写作初心。伴随着笔下人物的诞生与成熟，这份感受越写越真切、越写越充实。

“从这5年的阅读和写作当中，我想，我已经找到了与这个世界共存的最好的方式，也让我更加明白身为写作者的责任和义务。”此次获得全省最具权威性的文学大奖“紫金山文学奖”，激励着她继续在这条道路上坚定前行。

路漫漫其修远兮。倪苡透露，目前自己正在创作一部长篇小说，力图用几个小人物来呈现时代发展的进程。她说：“身边人经历过的许多事、内含的精神品质，被许多人忽略，总要有一些写作者来关心被忽略的部分，这些也许是关乎人类自身的存在问题，也许是关乎人类自身的精神内核。”

记者 杨镇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