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曼

一

“求你，别报警！他们只是强灌我的酒。我躲在卫生间。我，没事的……”伊诺紧紧地攥着手机，对着话筒那一头的苏曦，带着醉意的舌头有些打结，一遍遍强调着。

伊诺吐了血。对伊诺来说，这样的事在她的生活中时常上演。她已无数次被虐，习惯了。

“不行！虽然你不告诉我你在哪家酒吧，也不对我说实话，但是，你要知道，我是这世上最关心你的人，我不可以不管不顾！告诉你，我已经报警，你的电话号码我已经通知警方！”苏曦痛心不已，“只能帮你帮到这一步。好自为之！”

果然，很快，民警打电话给伊诺。伊诺是仓皇的，她反复辩解“没事，我没事……”

二

出生于农家的伊诺，考到一所还算心仪的大学。或许是少女怀春吧，大一她就坠入爱河，和校园里一个帅气男生相恋。再后来，伊诺就跟着男友一起到了国外，两人成婚，伊诺为心上人生下一个可爱男孩。

恋爱之时，伊诺并不知道她的男友是个富二代。婚后，伊诺发现，豪门真不是普通女孩可以一头撞进去的。公公、婆婆很讲究，规矩大；待人接物有种看不见、但又明显可以感觉到的凌驾于他人之上的颐指气使。不说别的，光是家里雇的保姆，一月内就连换四个……

最终让伊诺打定主意离婚的，也是她绝对不能容忍的情况：那个家，从老到小，都看不起她生活在农村的父母！

离婚。伊诺带走儿子，财产一分没要。

三

伊诺邂逅苏曦，缘于这座城市发生的一起金融诈骗事件。伊诺是受害者之一，苏曦是一位当地小有名气的律师。伊诺和苏曦通过随后展开的一些交往，彼此有了一定的了解和认识……

“伊诺，你虽然离异还带着孩子，可是，你还年轻啊？你不该这样频繁地喝酒。酒精对一个人的摧毁，同样是不可逆转和致命的！”苏曦忧心之余屡屡提醒。

“酒席宴会和商务聚餐中，你知道的，酒是最好的润滑剂……所以，不是我不想戒，而是实在戒不了！”伊诺既无助，又无奈。

苏曦闻言叹息。是的，伊诺一个人，家有老小还要养活，不易！“不认识也就罢了。认识了，就放不下。那你答应我，少喝！”苏曦是真心疼惜呢。

四

“哥，你不要扔下我！我知道，我不讨人喜欢。这一生，也不会有人能救我了！”又一次喝多了的伊诺，在电话中对苏曦像复读机一般重复着这些话。

苏曦的心，痛到极点。伊诺是单身，苏曦也是单身；可苏曦比伊偌大许多，他只能把深深的喜欢放在心里头，哪敢说那个伊诺最想听的字眼？

“那些人在害你！”当伊诺再次因陪客被人灌酒，醉倒在酒吧、身处危境时，苏曦果断报警。

“苏曦，警方已经和机主通话，对方称电话打错。说真的，我们也没办法。”民警对报警人苏曦回访时，语重心长地说，“对方是成年人了，你再担心，也没用。说句不好听的，像她这种情况，真出了事，咎由自取，谁也帮不了她！如果有可能，你还是和她的父母多聊聊，让她的父母出面劝劝，或许有用……”

苏曦其实也知道，伊诺为养家糊口不得不用一次次喝伤了的胃，去陪好那些决定她收入的“客户”，甚至可能还有一些潜规则……

这是个残酷现实：每个人，都必须选择一种活法。

五

苏曦选择了不再过多过问伊诺的生活。他知道，在这座城市，像伊诺这样以伤害自己为代价活着的女子，还有。最糟糕的是，她们不是不想回头，而是自暴自弃，固执地认为自己再也回不了头……

“曾经觉得自己足够强大，可以拯救你，可事实‘啪啪’打脸。但，还是最后一次对你说：珍爱自己，好好活着，可不可以？”

伊诺收到苏曦的信息后，并未回复。或许，不回复，便是真正的回复。

凛冬来了，苏曦想问，伊诺，会有真正属于她的春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