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6000年前的青墩点亮第一缕曙光,南通文化在江海大地上历经沧桑,一路向前,在百多年前创造出“中国近代第一城”的辉煌,进而在当代开枝散叶,形成风格独特的江海文化。然而,长久以来,却没有一部系统的南通文化史来与之对应。
如今,有一部专著破局而出,填补了南通文化史的空白。江苏文脉工程项目、江苏省社科基金重点委托项目成果——《江苏地方文化史·南通卷》,历时6年编撰完成,即将由江苏人民出版社出版发行。在新书问世之际,记者专访了项目首席专家、该书主编、南通大学文学院院长、张謇研究院院长钱荣贵教授,聆听他畅谈这一著作的特色与创新之处,提前探寻有关南通文化史的隐藏“彩蛋”。
周密论证,首次揭示南通文化独特性
“本书的出版,不仅是南通人第一次拥有了自己的文化史,也是第一次将南通文化放在中华文明史的范畴内作出界定。”钱荣贵说,“我们通过深入研究和严谨分析,提出南通文化在五个方面所展现的独特历史地位。这些是得到国内学术界普遍认可的。”
这五个方面,一是青墩文化,其丰富的内涵,使之成为江淮东部新石器时代的重要代表;二是海盐文化,南通始终走在煮海积盐的最前沿,自西汉以来始终是江淮地区海盐生产的“排头兵”;三是纺织文化,南通从古代的土布重要产地演变为近代中国棉纺织工业重镇;四是教育文化,张謇先生创办或参与创办的370多所学校奠定了南通教育的厚实基础,成为从传统教育向现代教育转型的典范;五是城市文化,近代南通在诸多领域开风气之先,创下多个中国第一,堪称“中国近代第一城”。
对于张謇在南通文化史上的地位,钱荣贵认为,张謇先生开创了南通近代文化史上最为辉煌的时期,解析上述五个方面,纺织文化、教育文化和城市文化,张謇是毫无疑问必须重点研究的。而在海盐文化方面,张謇在吕四创办同仁泰盐业公司,并在沿海垦牧的进程中推动废灶兴垦,同样值得关注。对于研究张謇的成果如何运用到本书中,编写者做了一番考量。既要突出张謇先生在南通文化史上的分量,同时也注意兼顾其他的人物和事件,不要让人感觉到“南通只有张謇”。
谈到南通文化区别于其他区域文化的基本特征,钱荣贵认为有三点:五方杂处赋予南通文化多元融合的移民特征、滨江临海赋予南通文化浓烈的江风海韵、西方文明传入赋予南通近代文化中西合璧的亮丽底色。
综观《江苏地方文化史·南通卷》,该书分为南通文化发展的历史轨迹、南通文化的历史风貌上下两编。上编为通史、下编为专史,全面、系统地反映了南通文化的发展脉络和特征内涵。钱荣贵教授负责全书框架的搭建,并撰写了3万余字的绪论。“这部作者规模较大,读者如果没有时间读完全书,看看这3万字,基本上也能对南通文化史有个大致的了解。”钱荣贵给出了这部书的阅读指南。
锤炼精品,推动地方文史研究可持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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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书自2016年启动以来,历时6年完成。文字经过10余次修改完善、5次校对,才形成最终56万字的定稿。”钱荣贵告诉记者,组织编纂南通文化史是一项繁重的系统工程,其过程充满挑战。
南通大部分区域成陆时间较晚,史料遗存不多,研究也不成体系。挖掘梳理这部南通文化史,比省内兄弟城市要吃力得多。
为了完成好编撰工作,项目组汇聚了20多位专家学者,老中青兼备,倾注心血,合力为南通文化史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除了立足于文献研究,编写过程中,项目组成员们多次走访全市各县(市、区),展开“田野考察”,与当地宣传部、社科联等部门联系,收集地方文献资料,并邀请地方文史研究者进行座谈交流,让文字扎根现实,有理有据。
“书中看似简单的一张图,或者一处细节,每一个都是费了几番周折才得到的。有的稿件不符合整体要求,就推倒重来,甚至换人重写。我们坚持这种专业、严谨的态度,就是力争让这本书不留遗憾,或少留遗憾,出一部能够经得起时间和历史检验的学术精品。”钱荣贵表示。
这次合作的另一个成果,就是形成了一支地方文史研究队伍,培养了一批文史学者,为今后编纂南通通史、南通文库等大型文化工程进行了人才储备。
贴近读者,让老百姓读懂家乡文化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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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注意到,《江苏地方文化史·南通卷》下编篇幅规模更大,在专题选取上也很丰富,注重贴近百姓生活、体现风俗民情,这也增添了本书的可读性和代入感。
“这虽然是一部学术专著,但我们在编写过程中注意到在风格上更接地气,让南通市民或关注南通文化的人都能开卷有益。”钱荣贵如是说。
课题组还通过对史料作详尽考证,发现了南通文化史的崭新线索,让这些研究成果鲜活地呈现在书中。
南通文化从6000年前写起,那么这之前的南通是什么样子?站在宏观角度探究南通市境的地理变迁,书中刻画了这样一处细节,“距今约2万年前的晚更新世,受冰期影响,全球冰盖扩张,气温降低,海平面下降,今海岸线以东至海平面以下约120米的大陆架,均为陆地。……冰期以后,气温升高,海平面上升,陆地渐为海水侵没。”这表明,彼时从南通出发,在陆地上一路向东,可行至日本宫古海峡。此为新近地质学研究的成果,亦能引起读者的阅读兴趣。
再如,有关“扶海洲”“胡逗洲”等的形成及并接大陆的过程,自古以来有诸多观点和零星记载,但都没有具体实证。本书则将市境古树分布作为参照和互证视野,找到了南通成陆的时间线。根据21世纪初南通市绿化管理办公室、南通市林业局在古树名木普查时形成的“南通市成陆过程中古树分布区域示意图”,发现南通地区古树与成陆史呈一致性,而且界限分明,并得出结论,“古树的分布图线,就是南通地区成陆史的示意图”。
关于春秋时期的“郧”是否在海安的问题求证,则体现了本书作者对史家不虚美、不隐恶传统的秉持。当代一些研究南通地方历史的著作以及地方志,大多把公元前483年鲁卫宋三国的会盟地“郧”,定位于今海安市立发(现属海安市城东镇),且将春秋鲁卫宋会盟于郧(立发)列为南通市重要历史事件,现代出版的辞书对于“郧”地的地望也列出了相应说法。本书作者通过周密考证,认为此说缺少明清以前典籍的支撑,明末清初的大学者王夫之就否定了“郧在海安立发说”,他认为当地“僻在江海之隅,方春秋时,为轮蹄之所不至,必非会盟之所”。而当代的地下考古挖掘,未见春秋战国至秦代的文化层,更印证了“海安立发为春秋时期鲁卫宋三国会盟地郧的观点,缺少力证,不足采信”的结论。
“编写此书的过程中,我们还得到一个启发,很多古代南通地方志没有得到有效整理,还都是线装书、木刻版、繁体字,养在深闺人未识,老百姓也无从读起。”钱荣贵表示,“南通地方文化研究和建设还有一个漫长的过程。接下来,我们准备致力于南通旧志整理工作,让南通历史走近百姓身边,让更多人看到、读懂。”
让我们共同期待首部南通文化史的问世。
本报记者张坚 杨镇潇 朱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