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画

东安市场，曾经是北平最具规模、最有名的市场。林海音、梁实秋、唐鲁孙等民国文人，都曾写过东安市场。

唐鲁孙在《令人怀念的北平东安市场》里写道：“对于北平东安市场，总有一种依依眷恋之感，永远不能去怀的。”他还提到东安市场里卖鲜花的狗八，四时有不谢之花，花色极为齐全。别处买不到的鲜花，狗八那儿全有，尤其到了冬天，栀子、茉莉、白兰、玉兰、晚香玉、玉春棒，各种浓香冷艳的鲜花，每天都有新货送来，袭人欲醉。

他罗列的这些花名，除了“玉春棒”外，其他我都认识。那么，“玉春棒”是什么植物？在网上求解，原来它就是玉簪花。它为何被叫作这个，为何又被叫作那个，研究名字实实在在也是一门学问。

玉簪花，除了叫玉春棒外，还有白鹤仙、白萼等别名。因常见的玉簪花大部分为白色，所以几个别名里都带有“白”字，其实它的色彩并不止于白色，我既拍到过白玉簪，也拍到过紫玉簪。《本草纲目》中这样形容玉簪花：“六七月抽茎，茎上有细叶，中出花朵十数枚，长二三寸，本小末大。未开时，正如白玉搔头簪形。”最后一句道明“玉簪花”之名来源，乃因此花未开放之时，花苞形如乳白色的玉簪聚插在碧绿枝头。玉簪，即用玉做的簪子，古代女子常用簪子来束发和装饰之用。如此说来，玉簪花就是一朵不折不扣的女人花了。

那它为何又被叫作“玉春棒”？我并没有查到具体解释。按字面意思，是不是意味着当玉簪花开绚烂时，如同整个春天铺了一层白玉一样？棒子，如同簪子，是从花苞形状而言。无论植物还是人，我想每个名字应都包含特定的意义。

看到玉簪花，不免联想起明朝高濂创作的传奇《玉簪记》，这部传奇描写了道姑陈妙常与书生潘必正冲破封建礼教的约束而相恋结合的故事。我较偏爱昆曲版《玉簪记》，犹记去年春天，上海“昆曲王子”张军在朵云书院戏剧店里进行了一场沉浸式表演。穿着宝蓝色戏服的张军，手执折扇，一边迈着款款碎步一边朗声吟唱：“月明云淡露华浓，倚枕愁听四壁蛩，伤秋宋玉赋西风，落叶惊残梦，闲步芳尘数落红……”这是《玉簪记·琴挑》里著名的《懒画眉》选段。他的搭档从戏剧书店的旋转楼梯走下来，手执拂尘，明眸流转：“粉墙花影自重重，帘卷残荷水殿风，抱琴弹向月明中，香袅金猊动……”深情缱绻的唱词洋洋盈耳。昆曲女子最常用的头饰就是簪和钗。当时观看时我想，假如能在旦角头饰上插上几朵真的白玉簪或是紫玉簪，在暗香浮动的氛围中表演该更有韵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