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兆梅

猫对人的依恋程度，与投喂零食的质量和次数及友好互动频率呈正相关。我家这个榜单上，小羊同学稳居第一，包揽花费和铲屎等事宜的老羊排其次，咱只能屈居最后。某次升起嫉妒之心后惊觉不妥，赶紧转念——谁无条件爱得多，谁收获就多，既符天理也合猫权，没毛病。从此释然。

朋友家喜得四胞胎英短蓝猫，慷慨分给我们一只，因全身毛色皆为高级灰，便直呼“灰灰”。升级为二猫家庭后，小羊同学的欢喜心和责任感肉眼可见地水涨船高了。俩猫崽吃什么喝什么、打疫苗驱虫虫防未病、该咋的不该咋的，都得公开透明接受监督。为了切实提升我们的业务水平，她时不时地推些科普文章到群里并艾特我们，如同领导布置工作那样，力求精准到人和落实到位。在新生代孜孜不倦传帮带下，咱终于领悟到：这届年轻人讲感情更讲科学，散养可以，但必须形散神不散。

某些时刻，小动物给少年们带来的陪伴和成长，可能亲爹妈也无法代替和抵达。猫们似乎同样偏爱青春气息，小羊在家时走到哪，俩崽子就跟到哪，陪发呆、陪学习、陪吃喝玩乐，甚至如厕洗澡时也殷勤守着。对猫类而言，距离产生不了美，只会产生遗忘。小羊在外地独自被封控的两个多月，每天对着视频云吸猫，任凭她那边热情招呼、各种眼巴巴，这俩毛孩子只管埋头干饭或戏耍卖呆，偶尔朝镜头瞄一眼，漠然的眼神一不小心就暴露出它们此刻的脑回路：你是谁？

唉，有情总被无情恼。

相聚时开心自在，分开时各自安好，聪明的你告诉我，猫这境界到底是低还是高？

等到五月份小羊返通居家隔离时，两只猫轻松立了大功，完美消解了人类“封控连三月且起早贪黑抢菜难”的郁闷体验。猫崽子那份气定神闲甚至逍遥事外的样子，让人心安温暖，这份独到的疗愈功效，老父母很难达到。小羊喂养清洗它们，劳心劳力却又甘之若饴。真是一份超级惊喜！让娃变得常规性四体勤劳且作息规律的，不只在于老父母的唐僧念经，更得益于猫崽子的润人无声。

由喜欢而担当，看上去自然而然，过程其实有反复也有无常。小羊回她自己那里后，吆喝着猫们去同住。我们忙里偷闲送猫上门，风尘仆仆赶到时，根本没法把猫从手上放下来——地面太脏了、家里太乱了、环境太差了。咱只觉脑袋瓜子嗡嗡嗡的：懒就一个字，如何改变之？

我俩骂骂咧咧把猫关回航空箱后着手打扫，小羊自知理亏，也赶紧收拾，快速把人窝整理成猫能自由自在活动的状态。此后两天，小羊和猫一样懵里懵懂，总觉得猫是客人，而父母依旧是仆人。当空气中飘来某种不可描述的气味时，她使劲抽着鼻子，眼盯电脑、手敲键盘、嘴里发指令：“半亩啊，快通知爸爸该铲屎了，干净体面的猫是需要即拉即铲的。还有地板也要擦了，不然俩猫没处下脚啊。”

刚进家门忙着换鞋，还没来得及摘口罩的老羊直摇头：“我不是它爸爸。猫归你负责，你没挣钱前我帮买猫粮，但铲屎清理这些事得你来。”

小羊人懒嘴巴硬，说自己要准备考试，等以后她出去上学后，猫就会替她陪伴我们，给相依为命的空巢父母解闷，此刻给机会让老羊早点熟悉情况，确保他以后少挨骂……好像对，又好像哪里不对。

人声鼎沸中，始作俑者灰灰在一旁安静舔爪，半亩则瞪着夏黑般的猫眼看热闹。关它们的事，但又不完全关——反正铁的事实是不可更改的，它们只会把排泄物埋得更为深沉隐蔽，而不可能铲走丢弃。老羊叹口气走向猫砂盆，小羊不着急学习了，抱起两个猫崽子谆谆教诲：“半亩啊、灰灰啊，快谢主隆恩。下次你俩要学会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少让爸爸妈妈操心啊。以后等我有本事挣钱了，给你俩买全自动猫砂盆……”

隔一周再去，家里居然一尘不染的！我们几乎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却又不敢表露出半点怀疑，只在内心缓缓升腾起感激之情：感谢猫，感谢生活，感谢命运让他们相遇！

说句良心话，自家娃未来能扫多大天下，全靠时势和造化，根本无法强求；但勤扫一屋把身边小环境弄弄好、多为值得的人和事思考担当，这是必须抓住的实打实的功课。若不过关，也是个隐患。（本栏目由江苏省海安高级中学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