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07版:晚晴

六十岁学“弹拨”

◎朱霁云

俗说“六十岁学吹吹——没大出息”,我六十岁学“弹拨”,没图“出息”,图的一乐。

“退休”这一词之于我,曾经何其遥远。该来的还是来了。退休当日,我约了好友小宗走进琴行。我在高中时学过月琴,想以故伎重演开始新的时日。而形如月琴、同属弹拨的中阮,音色圆润、浑厚,更适合民乐,于是我便抱得中阮归。

相传魏晋“竹林七贤”之一的阮咸,改革琵琶成就了后人称之为的“阮”,民间识中阮、学中阮的,远不如学其他民族乐器的多。我因弹过月琴,想走个“捷径”。

然而“捷径”不通,毕竟离玩月琴隔了几十年,中阮与月琴也是“形似神不似”,初学中阮还是要拜师。我的朋友唐和荣老师是中学音乐高级教师,擅长声乐和多种乐器,退休后参加公益文艺活动。我拎着中阮登门求教,他欣然接受了我这个“老学生”。

唐老师面对面、手把手,讲、教、示范,我从识谱、音符、节拍开始,从持阮姿势、基本指法、调音、转调学起,从4分到16分音符、最简单的乐曲弹拨起。我买了《中阮入门》,带着布置的“家庭作业”,抱阮练习,有空则弹,睡在床上还在肚子上划拨。按弦的手指先是疼如针刺,再是没了疼痛,后来指尖生茧。偶尔“奉命”照看炉灶,弹拨之中,常常一锅鱼肉成了焦炭、吃饭时才记得电饭锅还没按。阮不在身边,眼前抖动的是琴瑟之弦,耳边奏鸣的是弹拨之音,不时左手练手指分张、右手练快慢节奏。

老师把我这个“门外汉”引进了门,唤醒我似有似无的音乐细胞。一年半载后,我有些僵硬的手指下也流出了曲调。我操起中阮,时而信手弹上几曲,时而打开放音器,切入合奏,缕缕琴音缓缓而来,夏如一湾清泉、冬若一束艳阳,“请君姑置是非事,来凭云窗听高洁”(宋·史浩《听阮》),孤芳自赏的快感油然而生。

唐老师把我领进了新空间民乐团。该乐团是新空间集团董事长曹建国创办的,近百人的队伍,管弦乐器装备齐全,是民间全编制大型民乐团,汇集了如皋、南通、东台等地一些民乐高手。

在这里,我经受民乐合奏的训练,承受民乐神韵的熏陶。平时由曹建国、唐老师带我们练习,上海民乐团团长、著名作曲家、指挥家顾冠仁多次亲临现场,训练、指挥我们排练他的经典作品《岁寒三友——松、竹、梅》《西部民歌主题组曲》《春天组曲》《迎宾曲》等,还邀请香港著名指挥家阎惠昌、江苏民乐团团长王爱康、著名指挥家王甫建等指导、指挥。我神往他们指挥的肢体语言,在指挥棒下陶醉于音乐的洗礼中。我专注学习中阮在合奏中的切入退出、轻重缓急,学习看分谱、看指挥,学习用耳、用心,排练、演奏了数十首乐曲。一位市主要领导观摩演奏,看到我也登了台,半开玩笑地问我“滥竽充数吧”?唐老师在一旁说“虽不精,但不滥呢”——“不滥”,我已很满足了。

我去悉尼,带去我演奏的视频放给4岁的孙子看,让他感受中国民乐的魅力。他最喜欢《闹新春》,放完了总说“再来一次”。我还在合奏艺术中体悟人生之道,譬如,合奏最忌“炸”音,该退出要退,暗合人生到点不可恋位;该低不能高,该是做人“要低调”的出处;讲究音律和谐,人与人、人与自然何不如此?

多年来,我随乐团参加了如皋新年音乐会、数次长三角地区民族乐团展演,2013年、2014年上海新年音乐会。新空间民乐团多次与上海、江苏民乐团联袂演出,我有幸作为中阮演奏员,同台感受名家精彩演奏的同时,阮弦与我的心弦共振,弹拨之间,晚年人生如花好、如月圆……

2022-12-11 2 2 江海晚报 content_119518.html 1 3 六十岁学“弹拨”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