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芹

说来好笑，我们小时候要是浑身没劲儿不愿动弹、吃饭没胃口，在家长眼里根本不是病，或许家长也压根顾不上发现你这些症状。我父亲当时常年在外地上班，母亲一人在家带着我们姊妹六个，非常辛苦。冬天小孩子流鼻涕是常态，只要不主动向母亲汇报，母亲是来不及管我们的。

我上小学二年级那年，咳嗽严重得院里的邻居全听到了，母亲用上了一个土方子——香油冲鸡蛋，用开水冲鸡蛋，再滴几滴香油，说喝了后可以止咳。但我受不了鸡蛋的腥味，送到嘴边几次，又推开了。母亲着急，见我不喝，便用拳头打我后背，我硬着头皮捏着鼻子喝了一小口，但实在太难喝了，哭着求饶说，再不咳嗽了，不用喝了。母亲见我胡说，又敲我，我只好再喝一小口……就这样勉强喝完了。咳嗽后来慢慢好起来，也不知是土方起作用了还是自己好了。

母亲还有别的土方。有时弟弟感冒难受了，黏在母亲身边，母亲也会熬姜片给弟弟喝，喝完了，用被子捂一下，出了汗，病也就好了。我们头疼到发热了，浑身酸痛，去找母亲，她会用葱白和大蒜煮水让我们喝，一天监督着我们喝完一大锅，连续喝上几天，慢慢也就好了。

有一次，我肚子疼得难受，还伴有高烧，母亲的土方子也不管用了，她领着我去找村里的老中医。老中医说，我这病熬大了，让母亲和我去城里找郭医生看病。

母亲都急哭了，一个小脚女人，如何领着生病的我走十多里路呢？正在发愁时，父亲回家了，饭都没吃，背着我就往城里赶。

记得那天特别冷，父亲让我把手插在他的三大扇棉帽里取暖，一路和我说着话，怕我迷糊过去，父亲说，等到了城里看完病，领我下馆子吃肉包。那时，下馆子吃肉包，过年都没这待遇呢。

到了郭医生家，开到一些小药片。我在他家吃了两片后，坐了一小会儿，肚子就不疼了。回来的路上，父亲领我下了馆子，给我买了四个肉包，我吃完后，身上便有了劲儿，不用父亲背了，自己走回了家。

多年后，我回想起此事，才懊悔自己不懂事，怎么只顾自己吃，没让父亲吃一个呢。父亲说，买肉包吃，这也是你母亲的土方子，得了重病，都得去城里找西医瞧病了，必须吃点好的补补身体。

那个时候，肉包可能是最贵的一副土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