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彦
去做核酸的路上,邂逅一片银杏林。金色的落叶,碧绿的草地,如一幅绝美的油画。
不胜欢喜,与迪墨飞奔入林。初冬的草地依然生机盎然,迪墨在草地上快乐打滚,我弯腰捡拾落叶心生欢愉。此时此刻,忘了疫情,忘了俗世的纷纷扰扰。毛衣的口袋里装满了银杏叶,手心里也捧着一把银杏叶,如孩子们雀跃。
回家,喝咖啡,读汪曾祺先生的书,拿起一片银杏夹在书里。银杏成了最雅的书签。
把银杏叶子聚在手心,叶柄用细绳扎紧,插在古色古香的粗陶花瓶里,摆在书柜上。于是,家里有了初冬最美的花。
打开床头抽屉,拿出一个本子。蓝印花布的封面,复古的淡黄色纸张,纯色的,无任何格子和条纹,里面夹着几片银杏叶。
一枚是淡黄色的,如一把旧年的折扇,写满了陈年往事。
这枚银杏来自江南。
亦是初冬的午后。江南古镇,层林尽染。镇头有两棵千年的银杏树,一棵在河东,一棵在河西。两树隔河相望了千年却不能相拥。秋风吹过,落叶如蝶舞,在阳光下如诗如画。
小镇的时光静谧而悠远。我们站在树下仰望树冠,慨叹着人不如树,无法千年相依。我们低头捡拾银杏叶,小声聊着落叶的故事,想象着每一片落叶都有一个故事。我们闭上眼虔诚祈祷,因为你说千年古树是有灵性的,会满足我们的愿望。
漫天的云霞,红色的夕阳,香糯的梅花糕,晃荡的秋千,还有我们孩子般的笑声……那个午后,是记忆里最灿烂的时光,温暖着俗世的苍凉。
往事如烟,三年的时光悠然而过,那些年,我们走遍了江南古镇、古村,那一枚枚银杏,记载着那些诗意悦然的从前。
黄色的叶面上,有一圈红色的花边,宛如女子的丝巾。
这枚银杏来自北京。
北京的秋天已有凛然的寒意。我们穿着大衣坐地铁。那个站台特别挤,每个车门开启处,有一个腰圆膀阔的大妈负责塞人。高大的小伙子们是先拉车里的杠子,再把身子挤进去的。娇小的姑娘们只能由大妈们像送货一样塞进人群。
我站在那里由衷害怕,等了几辆还是鼓起勇气挤了进去。下车后发觉头发上的蝴蝶发夹已经不见。
去的地方是文气氤氲的大院,满园的银杏,飘飘洒洒,恍如梦境。于是,站在树下等风来,等着银杏如蝴蝶飘落发间——那是最美的发夹。
捡落叶,细心夹在书里,笑着和你说,要好好珍藏,这落叶带着文气呢!
我用一只手举着一把银杏,拍照。看得见手上的阳光,叶子上的温暖。
眼帘濡湿,往事纷至沓来。
三年疫情,从不适应到淡然处之,以为眼里星河陨落,心中千山万水亦如烟散去。遇见银杏,忆起往事,才知骨子里的诗意从未曾远走,眼里的星光依然璀璨。
岁月沧桑,世事无常。我们都要好好活着。因为,那是我在千年银杏前许下的愿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