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树贵

你给我写过近两百封情书，我印象最深的却是你对证婚人说的一句话：“她在我最艰难的时候和我走到一起……”

有些睥睨世俗的勇气，有些年少无知的义气，有爱意，有好奇，就这样，我们把感激延续。

这些年，你对我的感激化在平常日子的体贴呵护里。我对你的感激深埋在心里，你一直一直不知道。

1997年，“校长”的帽子箍到了我头上，本是闲云野鹤，悠闲自在惯了，却要抓教学质量争名次，四处化缘换屋顶、修厕所，属下都比我年长，都是本地人，考核、奖惩、开支、福利……我承受的心理压力太大，无从解脱就向你倾诉。那时候，你白天扛个摄像机在外奔，晚上要做我的心理医生。好多次你被我从呼噜里摇醒，接着安慰我，帮我化解那些心结，直至我在你臂弯里沉沉睡去。你从没嫌我烦，一次没有。在我最无助的时候，你总指给我一个方向。

熟悉我俩的朋友常说是你造就了我。嘴硬，不肯承认。只是不肯罢了，旁观者清呢。像我这样顽劣的乡野孩子，一旦环境稍舒适，就容易满足，不思进取。是你连哄带骗、恩威并施地赶着我朝前奔。

一本本自考教材买回来堆在我桌上，连名都报好，只等我考试。稀里糊涂拿了个本科文凭。适逢城区教师补员，我符合报名条件，一考就成功，感谢之前你逼我看的那一堆专业书。

北京一家杂志社邀请我暑假去做特邀编辑，我有些拿不定主意。天气太热，生活不便；我胆又小，怕出门。你给我准备了一把美工刀，送我上路。美工刀只在路上削过苹果，那段经历却为我开了另一扇门。

每年假期，你都要往卡上存一笔钱，那是我的旅游专项经费。其实你比我更喜欢玩，现在你没那么多时间，就把我放在外面，这对男人来说，需要的不仅仅是自信。

我有机会转行，到了政府机关上班。工作勤勉，总期望得到领导肯定。你也全力支持。还叮嘱我任何时候不要忘记读书写作，那是我们的立身之本。我的工作风生水起，有过人托人辗转亲近的高光，也遇到过猜忌算计倾轧。好在我有读书写作的后花园，才没有颓废，才得以再次振作。

2020年，我生了一场大病。手术生理痛伴随精神痛——没有不良嗜好，活得人畜无害，怎么生病的是我？怎么会生这样的病？到底为什么？身体康复，失眠搅翻了我的世界。你的开解，慢慢将我从疲惫不堪里拽出，读书写作，养心润肺。

你说有机会要让我上个作家班或是读个研究生，让年轻时没时间实现的重新实现。我一点不觉得遥远。好像什么事你说到我就能做到，你对我比我对自己还有信心。你总是充满阳光，感染了生活在你身边的每个人。

如果说我是个不安分的女人，那是你在背后鼓动着我的翅膀；如果说我能看见远方的风景，那是你把我带到了高处。

这是生活馈赠我们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