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君子

散布浓郁老香港情调的街巷、风流倜傥又多情的双男主、警匪斗智的故事，之前以这些元素“勾兑”的电影《无双》《扫毒2》《拆弹专家2》，都在内地斩获13亿元左右的票房，但到了《风再起时》，这个“好配方”似乎失效了。

好比《罗曼蒂克消亡史》是一部写给老上海的“情书”，《风再起时》就是无可救药的文艺中年翁子光写给昔日香港的“情书”。电影从20世纪40年代香港沦陷讲起，到20世纪80年代末主人公客死异乡，它以在香港广为流传的“四大探长故事”为蓝本，将香港社会从凌厉起飞到稳定、讲法制的整个过程串联了起来。

翁子光透露，电影拍摄前，暂定名叫《全球通缉令》，拍的是两名贪污探长的发迹史，以及廉政公署全球通缉贪污探长的过程，但电影拍完，他发现，“甜苦交集的往日香港”才是他心尖上的朱砂痣，因此，悬疑感十足的动作枪战片消失了，导演试图以“地方叙事”展现他心底的乡愁，探讨江湖恩怨与宗族社会怎样被香港现代化的洪流所挟裹。弥漫记忆碎片的“香港往事”，成了《风再起时》的主轴，电影最终拍成了“警匪+爱情+怀旧传记+地域史诗”的混搭文艺片。

把庞杂的电影从6个小时剪到143分钟，导演痛苦地工作了5年。

这一浓缩剪辑的工作也不是很成功，故事没有贯穿始终的张力，双男主的成长线是残缺的。例如，磊乐（郭富城饰）初当警察时，也向往正义，不受贿、不索贿，后来突然变得贪得无厌，这中间的转折，影片铺陈得并不厚实。还有南江（梁朝伟饰），怎么突然与磊乐成了对手，也没有交代得很清楚。到了电影的后半段，两大探长的故事居然被拍成了一段以蔡真（杜鹃饰）为中心的三角恋。南江一遍遍独自起舞，想象着蔡真与他携手共舞；磊乐非要用初恋的名字给自己和蔡真的孩子命名……我看到，熄灯的电影院里，观众的手机屏幕都亮了起来。

当导演的想法过于庞杂、破碎，让电影成为一丛野蛮生长的灌木，而不是结构清晰的乔木，即便演员有好演技，也难以令角色有说服力。特别是到了电影的后半段，两大探长的情感史与香港这座城的发展几乎全无关系，廉政公署与警察之间的博弈又与人物的命运关系不大，以至于有观众说，要不是杜可风的运镜造就了那么多怀旧光影，这部电影是经不起琢磨的。

一封灌注了私密情感的“情书”，如何被当下的电影观众接受，这也是文艺片导演需要思考的问题：人物关系如何布置、配乐与影像如何穿插、深情旁白如何凝练，还有，导演如何藏起自己的偏爱，恢复创作者该有的理性和节制。讲好故事，塑造一个个人物令人信服的心灵成长史，永远是第一位的。因为，能在不同阅历的观众内心深处激发共鸣，这封“情书”，才写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