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姝
因春节的天气晴好,得了一点暖意,我便以为凛冬不再,可安稳地读点书了。孰知寒潮还是来了,于是,读书的事也就成了空想。但对于我这样年纪的人而言,读书已非纯粹的消遣了,更多的是安慰,间或亦是救赎,故一日内总须闲散地读一两刻的书,否则,整个生命即如缺了水的幼苗,没一点的活力。那么,一面冷天不可耐,一面读书不可止,只得折中去读篇幅短而意思好的书,恰好案头放有几本禅案。
佛经是顶好的文学,辞美而诣,旨婉而彰,颇与诗赋无异,而禅案则愈简深而微妙。翻开《碧岩录》,有一处说:“长沙一日游山,归至门首,首座问:‘和尚什么处去来?’沙云:‘游山来。’首座云:‘到什么处来?’沙云:‘始随芳草去,又逐落花回。’座云:‘大似春意。’沙云:‘也胜秋露滴芙蕖。’”词清意足,不可多得,难怪乎古来文士多有参禅案、看话头之癖好。
但因时代远隔、语言不通,有些禅案参究起来颇耗心力,如《古尊宿语录》载:“僧问:‘离四句,绝百非,请师直指西来意。’师云:‘我今日无心情,汝去西堂问取智藏。’僧至西堂问,西堂以手指头云:‘我今日头痛,不能为汝说得,汝去问海兄。’僧去问海兄,海兄云:‘我到这里却不会。’僧回,举似师,师云:‘藏头白,海头黑。’”倘不明白“头白”“头黑”出自唐宋俗谚“我已侯白,伊更侯黑”,纵可用心运思以为训释,终究不免“白是明头合,黑是暗头合”之类的牵附矣。
可我或许是个懒笨的人,且身处于寒冻之际,本不奢望悟彻,只想省去翻检字书或辞典的麻烦,好读书而不求甚解。何况达诂未必就略胜于臆断,不然,“救得猫儿”“唤作净瓶”云云又何益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