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晓

带女儿在溜冰场运动，于她是锻炼身体，于我是欣赏她飞。

那个小男孩就坐在我旁边。黝黑的皮肤，一看就是乡野的风吹的，眼睛更是黑得发亮。他捧着一本书，书脊上白纸黑字：童年记事。我还瞥见小男孩的脚上穿了一双女式白球鞋——那种脚面只有一根带子的舞蹈鞋，我为女儿买过无数双，从没见男孩子穿过，我笑了。

这时，场内一个女孩子大声朝我们这边招呼：“小弟，该你玩了，快来换鞋。”小男孩合上书，一下子蹿到溜冰场的铁栏杆处，蹲下来解姐姐伸出的一只脚上的鞋带。

女孩子敏捷地从栏杆的空隙里钻出来，一脸的兴奋和喜悦。她的相貌、肤色跟小男孩像极了。以溜冰场上一群孩子为背景，他俩衣着不光鲜，还带着几分乡下孩子特有的怯，但面孔明亮生动，特别吸引人。

那舞蹈鞋换到了姐姐脚上。上了溜冰场的小男孩先前还静若处子，此刻动若脱兔：旋转，下蹲；向前，后退；冲刺，急刹……花样迭出。姐姐呢，翻到书中的折页，一头扎了进去，那个喧闹的溜冰场离她很远很远了。

我感慨颇多。生活条件好了，父母对孩子的愿望大多尽可能满足，尤其能用钱解决的。我身边的家长，出手常常让我咋舌：寒假双飞东北滑雪场、暑假畅游呼伦贝尔大草原，两三天短假也来个上海迪士尼或者常州恐龙园，花费都以千甚至万计。更别说生日宴，隆重胜过父母当年的结婚宴，简直大片来袭。都是钱给的底气。至于孩子穿的，几百上千的衣服鞋子更是不在话下。说实话，我不太认同。尤其孩子的衣着，我一直P多多，只是觉得小孩子不要攀比，全棉舒适就好，不要跟风牌子，更多花费应该留给孩子智力和身体投资。但周围环境影响力还是很强大，有时候孩子们也会对我提提我不赞成的要求，连我自己有时候都质疑：我是不是真的落伍了。

所幸今天还看到这一幕。

溜冰场一小时30元的价格，对这姐弟俩来说应该不菲。贪玩的年龄，都想玩，钱又不多，怎么办呢？只租一双溜冰鞋，一人玩一会儿。真是会打算的孩子啊。那一双溜冰鞋里藏着的姐弟情义，是现在的独生子女没有机会体会、也很难懂得的美好。

打动我的还有他们对书的痴迷。贪玩是天性，爱书是敬畏生命。不知怎的，这姐弟俩和我刚在故乡探望过的冬小麦重叠到一块儿——同样自由、健康、孕育希望、不惧寒冷、努力向上，我常常在梦里看到麦子的笑脸绽放在故乡的原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