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飞

有个亲戚，姐弟两家轮流供养年过八旬的母亲。

从把老人接到家中的那一刻起，孝敬就不再是给点零花钱、买点营养品、隔三岔五探望或通话问候了，而是天天相处、悉心照料。姐弟两家人都不错，但整日辛苦，难免背地里叫苦、电话里诉苦。

饮食习惯是大问题，一家人吃不到一锅里去。不过这还算好解决的，只要实行“一个屋檐下，煮上两锅饭”的策略，长期坚持，不管多麻烦也要给老人准备专门的饭食。

他们又给老人买了点香蕉，叮嘱她闲的时候吃。等晚上回家，发现屋头到处都是香蕉皮。一问，老人说：“吃着耍。”此外，老人还有将维生素片当糖片吃、把牛奶当水喝的“壮举”，结果闹肚子，糊涂得活像个小娃儿。

老人下楼不便，只能待在家里，或坐或睡或走动，确实无聊。她白天瞌睡多，夜晚精神好。大家睡觉时，她摸下床，东走两步、西走两步，并且把塑料袋捏得“哗哗”响，吵得大伙儿睡不着。诸如此类的事真不少，是真难啊。

发现没有？我们平时总说“老小孩”，老人越活越像小孩，但受到的对待却是截然不同。人们对孩童的容忍度远远高于老年人。

同样是耍性子、不讲理，我们对于老人总是难以保持耐心，甚至埋怨；而对于幼儿则非常宽容，轻言细语地哄，更舍不得训斥。

同样是自理能力差，老人是“老不中用”，怎么连这点事都做不了；儿童则是“少不更事”，值得细心教导。

小孩“漏下巴”，得到的是“白胡子老头”这般亲昵的玩笑，换作老人吃饭吃得一脸，还会被视为可爱之举吗？

老人的喋喋不休令人心烦意乱，而小崽子的闹腾往往是一出可看可听的好戏。说错了话，于老者是言多语失，非纠正不可；于小朋友是天真烂漫，很萌很有趣。

面对大小便失禁的老年人，常人很难不皱眉，若是幼儿，无不置之一笑，以“黄金万两”解颐。

“返老还童”是美好的奢望，而“烦老欢童”才是比较真实的状况，“老吾老，以及人之老”的古训知易行难，无力延请专业护工代劳的家庭，可能努力却不到位、用心却不讨好。

上有老下有小，仿佛是一副担子的两头，一头夕阳、一头朝阳，皆是沉甸甸的责任，各得其所方能各得其乐。身为挑担者，非得花一番心思，受多番考验，才能尽量少顾此失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