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曼

一

“小苇，你赶紧去避避雨，摊子我来帮你收拾！”

一场春雨，说来就来。在夜市上摆摊的贺小苇，在猝不及防而来的绵绵雨水中收拾着自己的手工绣品，一时手忙脚乱。听见身着城管制服的大伟的话，她头都没抬，语气生硬地一口拒绝：“不用！”

大伟好像一点也不在意，殷勤地张开一把自己带来的伞，撑在小苇的头上。

小苇胡乱地将摊位上物品塞进一只大大的蛇皮袋内，拖到自己的电动汽车旁，打开后备厢重重地塞了进去,发动车子钻入茫茫雨雾。

大伟，小苇的前男友。原以为两人会花好月圆、喜结连理的小苇，却万万没料到大伟转头找了个条件好、能助力他奔个好前程的女孩。

沉沦消极很长一段时间后，小苇慢慢走出这段长长的人生阴影。她开办了绣艺作坊，晚上还到夜市设摊推销自己的作品。不承想，却在夜市上遇见了这辈子她再也不想见的那个人。

“小苇，你这片是属于我管的。你这个摊点的各种费用我帮你缴了，有啥事，你随时和我说。”几天后大伟又出现了。

“多少钱？我给你！”小苇不再理睬大伟。

二

“妹子，你这手工艺品真不错，我要了；你的人长得更不错，我也要了！”那天晚上，两个酒气熏天的家伙闲逛到小苇的夜市摊位前，借酒撒泼调戏她，

“我，我要报警了！”

“丫头片子，当老子是被吓大的呢。你报啊，报啊！”一名醉汉居然转到摊后，对小苇上下其手。

大伟恰好赶到，他冲上前去将醉汉死死拽住，两人扭打起来。没想到，另一名醉汉操起一块砖头，趁大伟不备，砸向他的头部！毫无防备的大伟瘫软在地。

之前旁边的摊主已经报了警，警察迅速赶到，将肇事伤人的醉汉很快捉拿归案。

大伟苏醒过来。他看着守在病床前的小苇，难以置信、满心欢喜。

小苇的脸色还是那么那么的冷漠，但话语，却不再像此前那般生硬，“还疼吗？吓死我了！”

“我真不想醒来，这样你可以一直陪我。”

小苇看到，大伟的眼睛红了。

“你懂的，我家是普通的小市民，母亲早早下岗，父亲的工厂也赚不了多少钱。他们都盼望我能有个体面的铁饭碗，不要再像他们一样。其实，我们恋爱那会儿我的压力真的很大很大，所以……婚后，她不管做什么都对我颐指气使、高高在上，连我回家看父母也要经过她同意……我提出了离婚，净身出户逃离了那种生活，我父母还怪我不知道再忍忍，丢掉了好婚事。后来，我考上了城管，算是稳定下来，父母对我也就不再逼得那么紧了。”

小苇听了大伟的话，依然久久无语。她觉得伤还在痛，又岂是轻易用“原谅”两个字可以代替？

三

小苇回到夜市，奇怪的是，大伟却再也没有出现。时间一久，不知为何，小苇居然感到失落。

“你们那个同事，就是上次那个帮过我的那个，怎么好久不见了？”忍了半年，小苇实在忍不住，向其他城管队员打探。

“大伟啊？那家伙辞职不干了。具体去了哪里，我们也不清楚。”

大伟好不容易考到这个稳定工作，怎么就突然放弃了？小苇莫名地，就替大伟担心起来。

等待三个月后，小苇终究没有按捺住自己急迫的心情，主动给大伟发出一条信息。

大伟来了。他黑了、更瘦了，但是，人却很精神。

“辞职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这么随便！”小苇失态而哭。

大伟自嘲地笑了笑：“那个，我也没想到，全家人辛苦了这么多年，但问题会以这种方式解决，算是吃到了时代的红利吧……忘了告诉你，我们家老房子拆迁了，领到了新房和补偿款,父母的老年可以衣食无忧了。我也终于有底气辞职，按自己的想法创业。我和志同道合的哥们儿在上海办了一家文旅公司。哦，对了，你工坊的特色手工艺品可以让我推介吗……”

小苇心中的石头悄然落地。

“对不起！我是想把事业做大些再和你说的。现在已经有了些眉目，可是缺人……你能不能来帮我，就，就做公司的营销负责人。”大伟期待地看着小苇。

“呸！谁稀罕！”小苇突然笑了。

大伟也笑，他知道自己有过错，但是，幸运的是，他还没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