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白

收到诗人徐玉娟的新著《星辰在上》，正值暮春时节。那份暖意洋洋的气息，将通城浸润得如同油画一样五彩斑斓。这样的日子，适合读诗。我称徐玉娟为玉娟，虽至今未曾谋面，但在她主持的《手工诗坊》诗歌群里，已是比较熟悉的了。喜欢她的诗歌很久了。

玉娟的诗，大多取自日常。日常的景物、人与事。看看她诗歌的题目，就能感知她的日常和细腻。《所有的花开都是人间烟火》《新生的蚕豆仿佛是大地的耳朵》《有时候一只蝴蝶也是一轮太阳》。正因如此，玉娟的诗，和花园里的花、菜园里的菜是没有区别的，都带着露珠的圆润、带着阳光的芬芳、带着天然的清香。她生活在长江边，从她居住的六楼就能看见浩荡江水。长江在她的诗歌中总是显现。《今晚，我要枕着长江睡去》“我看见的水，都化为了时间/那么多的往事/都绵延到天上，还像海鸥一样振翅返回。”她写长江，又不仅仅是写了江水，她感知到的是时间流逝、是往事悠悠。同样，诗歌中多次出现的海门，就是玉娟生活的地方，她甚至这样写道：“我只是一个生在海门/却无法走进大海内部的人”。

李白喜欢月亮，东坡喜欢月亮，纳兰也喜欢月亮，玉娟喜欢月亮就有了充分理由。“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今天，徐玉娟也是把月亮写活了：多么干净啊，像月光含着翡翠绿。她还说：“月亮在圆缺之间不停地变换着姿势”。玉娟是有月亮情节的。月亮在诗歌中出现频率相当高。你看看这些诗歌的名字，就醉了：《月光是只白鸽子》《明月悬窗》《坐在月亮上垂钓人间沧桑》《喊月光》。我的理解，在这里，月亮或月光是一种意象，是缘于故乡又超凡脱俗的另一个故乡，是一片干净明亮的精神家园。

不管生活是不是疼痛，玉娟都报之以微笑。一直以来我都认为，每一个女子在这世上都是不容易的。“没有你的城市/只是一座空城/我悬挂在夜的边缘/像一滴泪珠，将落未落”（《在夜的边缘》）。也许谁都经历过种种际遇，但玉娟是以一颗自带温暖和光芒的心，去感知这世界、去热爱这世界。《在尘世》：“我总是热爱这些细小的事物/它们努力而卑微的一生/时常令我热泪盈眶，不是我多情/我也有相似的一生啊/埋首尘世，像云喊山，像鸟喊林/我也在茫茫夜色中，等每一颗星星/为我喊魂，谁喊疼了我/我就是谁的亲人”。能够切入生活如此之深，又能够跳出疼痛如此热爱生活的女子，必是聪慧的女子。玉娟还善于从细微中发现生活的美好，发现生活的小欢喜。“当天色已晚，钓鱼的人在对岸/收起鱼竿，我看见他/弯身将桶里的鱼一条一条放回河里/我似乎听见小鱼活蹦乱跳的声音/从我的心里回到水里，小小的涟漪/仿佛我的小欢喜/被夕阳镀上了一圈一圈闪闪的金边”（《小欢喜》）。钓鱼人把鱼重新放回河里，对鱼而言是劫后重生，对诗人而言是意外惊喜，对钓鱼人而言，未免不是一次自我救赎。玉娟能通过幻化，把想说的话通过诗、通过物表达出来。“我的少年、青年和中年/我的雨夜，电闪和雷鸣/那些挣扎，抵抗与救赎/钟声似乎替我都说了出来”（《在寒山寺撞钟》）。当然，在玉娟眼里，生活更多的还是诗和远方，是温暖的底色，因此，诗人在《春天的翅膀》里写道：“我明白了，我也是为美而活的人/我的一生，也有出其不意的绽放与飞舞”。并且，诗人最终还感恩世间万物。“感谢尘世，让我拥有/这样的好时辰。不用说话/只需安心，听窗外/夜雨飞落”（《夜雨飞落》）。

玉娟越来越能成熟地驾驭文字，始终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和文字，让该发生的都发生、该开花的都开花、该生根的都生根。我们来看看她用的比喻，“月光像白兔，在林中奔跑”（《古筝》）。“月亮，像只多汁的雪月饼，正盛放在天空的大盘子里”（《举头望明月》）。“我体内的万物/会发出不同的方言/再细听/却是同一个字：爱”（《夜风吹我》）。“为梦中的蝴蝶/准备一个故乡”（《大风吹》）。玉娟的诗，大多短小简练，能在恰当时候戛然收尾，决不拖泥带水。比如，“有些事物不需要命名/你握紧它，它就是你的一部分”（《在江边》）。驾驭文字的能力，从日常中提取和结晶诗意的能力，是最能反映诗人实力和魅力的部分，这些年，玉娟总能给读者带来惊喜。

玉娟还是个热心人。她组建了一个叫手工诗坊的诗社圈，定期组织诗歌爱好者写诗、交流、出版，推荐发表，这花了她很多时间、精力甚至银子。只要能帮助到他人，玉娟总不遗余力。希望玉娟的诗歌越来越好，希望玉娟能带动和引领更多爱好诗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