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国福

2021年4月中下旬故乡青海乐都举办梨花节的时候，我回来过一次。那段时间南方的天气已经热了，我的右脚上长满了白色小水泡，密密麻麻有上百个，层出不穷。后来我到皮肤科医院看了，医生说是湿疹，开了几种中草药包，泡了一段时间，效果还是不理想。我在微信朋友圈发了一条求助信息，请朋友们推荐治疗皮肤病的好医院、好医生，后来几个朋友跟帖不约而同地推荐了一家私人皮肤病医院。我赶紧去看了，医生给我开了涂抹的药水和膏药，一段时间后效果明显，但没有根治。

回到故乡后，父亲拿出自己从田野里采的野生艾草等中草药，煮水，水中放花椒、生姜、白醋，让我每晚用草药汤泡脚。室内氤氲着碱耐植物中草药的腥味和清香，父亲躺在身边的沙发上，看着我泡脚，眼神饱含期待。第二天脚就不痒了，我坚持每晚用艾草泡脚，几天下来，脚上的水泡越来越少。真有点不相信，这田野里到处可见的平凡植物有如此奇妙的疗效。

回南通的时候，父亲给我在塑料袋里装了一袋子鼓鼓囊囊的艾草，让我带回家继续不间断地泡脚，彻底根除这烦人的水泡。回到南方，我没有耐心天天泡脚，不出去喝酒，在家想起来了就泡一次；出去喝酒了，全忘了，直到写这篇文章时才发现，去年父亲带给我的艾草还没有泡完，真是惭愧。

有时候，真不得不感慨时间的力量。过了几个月，我的脚就自然好了，所有的水泡全消失了。

故乡是一盒药，藏着这方土地的山川河流、四季轮回、酸甜苦辣、阴晴圆缺，而配方就是一种地心引力，召唤着你潜藏着病灶的身躯靠近她，她会精准扶“病”，让你所有的苦痛在故乡和父母这两支特效药的安抚下烟消云散。

几年前，看董卿主持的访谈类节目《朗读者》，作家余华在访谈中谈到在2014年自己得了很严重的湿疹，整个手都裂开了，因为一些机缘巧合，他回到故乡海盐待了5个月，他的湿疹也在这段时间奇迹般地痊愈了。我们很难解释这是余华被自己强大的心理暗示治愈了，还是真的受到了故乡海盐的庇佑。或许故乡就是有这么神奇的功效，能够治愈伤痛。

节目中余华说：伟大的马尔克斯说过，“父母健在的话，你和死亡之间有一层垫子；当父母离开以后，你就直接坐在死亡上面了。”

这句话让我突然一震，顿有莫大的寒意席卷而来挟裹着我向前。

2022年年底疫情管控逐步放开后，见多也听多了太多悲伤的故事，回味余华在访谈中讲的这段话，体会更加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