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画

喜欢听上海老歌。最近，听了一个关于上海老歌的讲座。嘉宾之一是名歌手，在沪上以唱“上海老歌”而出名。她问：“你们知道中国的第一首流行歌曲是哪一首吗？”这个答案我知道，《毛毛雨》呀。

说起《毛毛雨》，还得提到濠河边上的韬奋书房。有一次回通探亲，我在韬奋书房泡了几小时，重温了鲁迅的《花边文学》。

那天注意到，鲁迅在书里提了好几次《毛毛雨》。我之前没有听过这首歌，那天好奇便听了一听，歌手像是一个五音不全的孩子，听得我哈哈笑出了声。这首歌创作于1927年，词曲创作者是中国流行音乐奠基人黎锦晖，演唱者其实并不是素人，而是黎锦晖的女儿黎明晖。

撇开歌词不说，那尖声细气的唱腔实在有些怪异，难怪鲁迅不喜欢这首歌。在《花边文学》的《玩具》一文里，他就讽刺性地将《毛毛雨》与鸦片、麻将、姨太太并列，形容为大人的玩具。后来，鲁迅又在文里比喻黎明晖的唱法是绞死猫儿似的。

丰子恺写得更加直白。他直接将《毛毛雨》划为下等的乐曲，说这样的乐曲反而被别人视为“好听”，简直就是音乐界最痛心的现象。

不过，张爱玲却很喜欢《毛毛雨》。她不但将《毛毛雨》翻译成英文，还为这首歌写了一篇介绍性的短文。她写道：“我喜欢《毛毛雨》，因为它的简单的力量近于民歌，却又不是民歌。这里的一种特殊的空气是弄堂里的爱：下着雨，灰色水门汀的弄堂房子，小玻璃窗，微微发出气味的什物；女孩从小襟里撕下印花绸布条来扎头发，代替缎带，走到弄堂口的小吃食店去买根冰棒来吮着……”

可见，萝卜青菜，各有所好。艺术作品没有绝对的对与错之分，每个人都可以凭借个人审美来判断作品的价值。一首《毛毛雨》，让我穿越了时光，感受到百年前的人情世故，这也是它的价值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