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谔
有朋友给我看这样一段话:“从生活到艺术作品有一大步,很难过去,有的人可能一辈子都过不去,这时候老师很重要。要有一个真正懂得艺术的老师引导前进,让年轻的人逐步懂得由生活的美造成艺术品的美,真正认识艺术的美比生活的美更美、更有价值。对老师要求更高,要(有)良好的品质,正确的人生观、世界观……”话语平实,非于艺术有深悟者不能道。朋友让我猜一下这是谁说的,我说:“是潘宗和老师说的吧?”朋友很吃惊,说:“这也能看得出来?”
人与人的交往可分很多种:有泛泛之交,如浮萍之偶合,聚散无关于心;有利益之交,一举一动莫不以获利为目的,利尽则散;有乌合之交,杂凑在一起,只为一时的哄笑玩乐;有道义之交和君子之交,其淡如水而能久远,“相见亦无事,不来长忆君”。我与宗和先生谈不上有多少交往,从认识他至今只觌面数次而已。我崇敬他,他似乎也在关注着我。
30多年前,学书法才四五年的我在市书协举办的一次比赛中侥幸中了头彩,来南通领奖那天见到了时任南通市书协副主席的宗和先生。后来写信向他求教,他给我回了长信,写在一张狭长的宣纸上,劲健洒脱的行书,热情亲切的勉励,深深打动了我。我对他的敬仰之情顿生。
书法之外,宗和先生还是一位了不起的画家,早在1973年就有画作《平凡的岗位》入选中国美展。展出期间,人民美术出版社、江苏出版社、新华日报等单位以多种形式出版发表了该作品。
1997年退休后,他于绘画用力更勤,攻花鸟与山水,有大量成功作品问世,格调水准在许多专业画家之上。画山水,以笔墨为气势、意境所吞为妙,即令鉴赏者的注意力不在技巧等枝节,而为整体意境的浑融、深远所吸引;画花鸟,以见精神趣味为妙,而精神趣味则多依赖笔墨的洗练与蕴藉。
宗和先生生活在黄海之滨,视世间的潮起潮落、花开花谢为寻常事,合于自然,不累于物,故能得山水、花鸟之精奥,豁然而生妙悟,“超以象外,得其寰中”。书法方面,宗和先生以行草见长,把胸中丘壑化为沉郁顿挫之点画,贞骨凌霜,拙秀并举,时如百炼钢化为绕指柔,气势连绵充沛,高风跨俗。
今年6月上旬,从朋友处得知由于新冠侵袭,潘老身体大不如前,于是前去看望的念头久拂不去。行前,去徽宝堂挑选了一方麒麟钮印石,刻《寿同金石》一印,聊表祝愿。
6月7日上午,在谢骏兄的陪同下我去看望了潘老。原本魁梧的潘老已显得瘦弱,但精神尚佳、谈锋亦健。他回忆了当年的南通书坛,说到年轻一辈时,脸露欣慰。
他谈到了自己钟情一生的书画艺术,言正在汇辑整理,也算对后人有一个交代。他还谈了自己的身体状况,于生死问题颇能坦然面对,冷静、达观。那天我们大约聊了20分钟,主要是潘老讲我们听,见他发音开始吃力,怕多耗他的元气,我欲起身告辞。潘老师伸手阻止说:“且慢,以后恐难再见,我们合个影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