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乐

《山河盛宴》是天下归元创作的《天定风华》系列的完结篇。作为网文圈的大神，天下归元的作品一向以架构宏大著称，在她的小说中，有庙堂权谋、江湖博弈、金戈铁马、儿女情长，多条主线并行不悖，如精致宏阔的交响乐。作为《天定风华》系列的压轴之作，《山河盛宴》无论是语言的古雅与现代共存、人物刻画的千人千面、多条情节展开的复杂有序，都堪称此中翘楚，小说入选2021年度中国网络文学影响力榜便是明证。

那么，这部近三百万字的巨作，它的开篇体现了天下归元怎样的创作特色？以小说第一章为例，我们看看作者如何运用画面感、镜头感，营造文章的对称美学。

“夜静，无声。一弯孤月斜悬于某处高楼的檐角，将一抹冷白淡薄的光，遥映在窄巷斑驳的灰青矮墙上。”小说第一个段落就是一幅静态凄清的画面。高悬屋角的孤月，下方悠长的窄巷，形成高低错落有致的空间，在冷白的月色、灰青色的矮墙这些冷色调景物的铺排下，肃杀哀伤的气息透纸而出。而这个场景，是年轻女子闻真真即将登场的地方。

感受一下在第一章中间出现的画面，那是男主亮相的场景：“一弯弦月，勾起一抹飘飞的衣襟。衣襟质地精美，色呈淡银，几近和月色一体，在身后藏蓝闪星的天幕之下，鲜明如一抹流光。”

同样的月色，在此处却是柔和的弦月，不再是刚才的孤月。淡银色比之冷白，也温和美好得多。淡银色的衣服，飘逸在藏蓝色的天幕中，与群星闪耀争辉，无比美妙和谐。虽然没有描摹男主的模样，但通过一个大致的轮廓描写，也可以揣摩出人物的精致与美好。

两幅画面，一个孤绝凄清，一个浪漫美好，准确地暗喻了人物的命运。

第一章的开头，在一幅凄清孤绝的画面之后，紧接着出现的是一个长镜头：“矮墙下有人在奔跑，披着一头月色，远望去如乌发早霜。脚步声啪啪清脆，是赤足底接触地面发出的声响，脆声里喘息粗重，嗬嗬如时刻便要掉气。然而那步子却不停，一直到了窄巷顶头，再转个弯，跨过白日里街坊洗菜刷碗便溺的一道浅浅水沟，转过一堆碎砖，步子太急，以至于被砖头绊了一跤，哎哟一声向前一扑，正扑在一户人家的门上。”

女人清脆、踉跄的脚步穿越了整条街巷，像电影的一个长镜头，带领读者走过了故事发生地。无论是清脆的脚步声、粗重的喘息声、扑倒在门上的哎哟声，都让人有身临其境之感。

再看看男主出现时的特写镜头：“他看看她脚下碎瓦，再看看自己脚下碎瓦，再看看四周，满意地点点头，然后上前一步，轻轻一踢。又一块屋瓦落下。”

无论是长镜头的运用，还是特写镜头的精准呈现，都丰富了文章的表现手法。

《山河盛宴》第一章的内容，由两部分组成，开头叙述了闻真真在负心汉刘尚家门口悬梁自尽，闻真真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桥段让读者哀其不幸，却又怒其不争。与负心汉母亲的一段对话，也不是无用的闲来之笔，故事展开的线索，是定王府要闻真真应诏上京，按说定王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为什么会对一个偏僻山村的姿色不过尚可的村女如此热心？这些疑问、线索，都隐含在她们看似随意的一问一答中。照理，痴情女子负心汉，趋利避害市井风，是从古到今烂大街的梗，如果闻真真头脑清楚，绝不至于因为未婚夫不愿替她出头对抗王府而上吊自尽，可她偏偏这么一根筋地做了。作者通过两个女人间简简单单的几段对答，把闻真真偏激执拗又傻白甜的性格描写得如在目前。

一个执拗、傻白甜的女子在未婚夫家门口绝望赴死，同一屋檐下，同一时刻，与闻真真面貌一模一样的文臻穿越时空而来。与闻真真的执拗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文臻傻白甜外表下的擅于审时度势，她威武就能屈，富贵马上淫，这样的性格利于她在逆境中求生存。与闻真真的十指不沾阳春水截然相反，文臻精通厨艺，这样接地气的技能，保证她穿越到原始社会都不带怕的，毕竟，烟火人间最需要的就是一日三餐的饱暖与享受。

第一章的结尾，文臻被酷爱对称美学的男主燕绥倒吊在刘尚邻居家的屋檐下。两个长相酷似的女孩，一个傻白甜其表，一个傻白甜其里，隔着狭窄的巷道，在生与死的灵河岸边，默然相对。

至此，整个第一章的结构也在这一刹，形成了完美对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