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伯毅

从小就爱读武侠小说，上小学时借助字典，先是津津有味地读完了《水浒传》，后又读了《三侠五义》《封神榜》，十分羡慕那些武艺高强的英雄人物。20世纪80年代，一卷《射雕英雄传》更是风靡神州，新武侠小说成群结队扑面而来，由于工作繁忙，有些书只能临时割爱放下。现在刚退休，时间一下子多了许多倍，尤其是下午没处打发，于是重拾武侠小说，向往那一片神奇江湖。

确实，读武侠小说的感受就是跟读别的文学不一样，有时觉得诗歌太抽象，散文太矫情，小说呢又太个性化。而武侠没有这一切缺陷，相反却优点突出，亦庄亦谐、亦俗亦雅，很快就被文字带进去意气激扬一回。打个不恰当比喻，如果说正统文学是盛宴上的大菜，那么武侠小说则是特色小吃或时令蔬菜，武侠小说永远是成年人的童话，同时他的艺术成就也很高，有些人物形象深深印在脑海中，岳不群的隐忍成奸、段正淳的处处留情、韦小宝的油滑机智，非寻常笔墨能言尽。

不如意事常八九，人世间不公平比比皆是，我们可以抗争，但大多选择了息事宁人、退让躲避。武侠小说如同夏天里阵阵大风，带给读者的不仅是短暂解脱，更是痛快淋漓、扬眉吐气，让我们见到了人性中爽快一面、张扬一面，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坏人最终不是身首异处就是暴死荒丘，或走火入魔，连自己和家人都不认识了。

生活不总是岁月静好，更多的是一地鸡毛，但武侠小说给了我们诗和远方，幻想那一片遥远地界的武侠江湖。尽管在书中，一棵草也可舞得呼呼响，吐沫弹指亦可伤人，手一挥大块石头炸飞坠地，但我们知道，武仅是形式，侠才是内容，是本质，是武侠江湖的精髓，是作家着力描写的重点。高明的武侠小说大师绝不会太多去写具体的一招一式，相反透过刀光剑影、南拳北腿，着力于人情世态的描写，在江湖中大力渲染一个“侠胆”，让我们跟随“侠胆”，去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更为可贵的是，有些武侠小说背景取在民族矛盾异常尖锐的时代，作为一名侠客，他自觉地把拯救国家、制止杀戮作为义不容辞的第一责任，其他一切都是次要的，高官厚禄吸引不了他们，美女柔情阻止不了他们。书中侠客们总是风尘仆仆，东奔西走，果断刚毅，或组织义军阻止敌军；或深入对方巢穴刺探情报；或单刀赴会以义说和。他们大义大勇的英雄形象，是现实生活患得患失的人所没有的，是被房贷、车贷、职位困住的人所不敢做的，因而获得了广大读者去关注他们，并为他们的一言一行点赞叫好。而如果英雄最后落难，也会让我闷闷不乐好几天。

尽管武侠小说很精彩，实际上我知道，这世界从来就不存在一个独立于世俗社会之外的“武侠江湖”，当然也不存在真正的个人自由。许多武侠小说家本色是一个书生，并不精通武术，更不会“降龙十八掌”，人们能做到的只是在自己心灵上构建一个精神上的“江湖”，以之演绎自己精彩的内心世界，对身心自由的向往、对世俗陋规的不屑。武侠的虚拟“江湖”告诉我们，人之所以为人，不在于他的权势和金钱，而在于他的精神和骨气、在于英勇正义、在于善良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