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苦盦
任中敏之闻名,固然是因为其学术成就,然而曲高和寡,真正深入人心的倒是其逸闻轶事。据说,“老先生真的爱骂人”,除了“从教育部到教育厅,从院长、系主任、科研处长到他的弟子、助手、图书馆管理员,一应人等”,即便是其亲属也不能免。在20世纪70年代,任中敏给胞姊去函,斥责外甥许健“不帮我讨债”“形同背叛,不恋母恩”,措辞严厉如此,想来事态是颇为严重的。据许健之子许晓光说,当时,中华书局准备出版任中敏的一部书稿,并预付了千元稿费,但书稿与稿费后来均被造反派抄走了,“舅爷既拿不出书稿,又无法退出稿费,急得走投无路”,不得已向甥侄辈借款,“大家凑了一些钱,才算帮舅爷渡过了难关”。
李昌集在回忆本师时,也提到过此事,较之许晓光的说法,细节稍有不同。在抄家时,任中敏的那部书稿早已被其妻王志渊妥藏,故造反派小将“一片纸也找不到。无奈之下,不知怎么打听到出版社曾预支过任老稿费1221元,而任老尚未交稿。书么肯定属于‘反动学术’,自然不允许再写,所以预支的稿费必须交出来,于是勒令任中敏交出1221元”。而任中敏相当地克制和配合,“果真将钱交到了造反派的手中,只是要求写个收据。收钱的人顺手扯了张破纸条,大概认为这收据永远不会起作用吧,草草地便一挥而就”。拨乱反正之后,任中敏则“持着那张破纸条向川大校长要钱”,但相关责任人悬而不决、拖而不办,任中敏在一气之下“给他昔日的学生、时任高教部部长的蒋南翔写了一封信,要求调离川大”。1978年5月,任中敏借调至中国社会科学院为兼职研究员。到北京后,任中敏未放弃讨债,嘱咐外甥帮忙,“要求退还那笔被私吞的稿费及其利息”,并且“预开亲笔收据”。而收据上“应写212元,我空起未写,要健收到多少写多少”,与李昌集所述数额稍异,不知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