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启鹏

董辰生是我的速写、插图、

宣传画的导师

知道董辰生这个名字，是我上高中时的20世纪60年代前期，那时国际上亚非拉民族独立运动风起云涌，国内国民经济恢复发展，学习毛选热情高涨，革命化运动蓬勃兴起。我时时为报刊上生动活泼的宣传画、插图所鼓舞。其中，最关注解放军画家董辰生和广东青年画家群体的作品，留心收集、剪贴、临摹、参考，拿来就用也容易上手，成为我进入“红卫兵美术”学习、效仿的参考资料，也成就了我插队时期一大批紧跟时政的“假木刻”宣传画的诞生，可以说董辰生是我未曾谋面的速写、插图、宣传画的导师。

因为喜欢董辰生插图人物的生动与真实，平时特别关注《解放军报》《解放军画报》与《解放军文艺》，能剪则剪，不能剪则临摹，体会董老师的情节处理、人物组合、动态形象、服装道具和构图场面处理，大有收获！对于上不了大学的我，自学，其实是善于广泛寻师交友，吸收一切优秀的艺术营养为我所用，我认定了这位无法谋面的人物画导师董先生。

在历年剪贴的董辰生插图和主题创作中，有毛主席指挥秋收起义部队上井冈山、方志敏临危不惧大义凛然、黄继光奋勇堵枪眼、红军过雪山草地、好八连战备训练、欧阳海舍身救列车、军民鱼水情、抢险巡逻练武救灾……这一幕幕感人至深的场景画面都来自作者强烈的爱国热情、对生活真切的体验、匠心独运的艺术手法、日积月累的生活速写。

1977年年末，借调江苏省国画院期间，我遵亚明老师须克服素描高光改用传统笔墨塑写人物的教导，从傅益瑶家藏画作中借得周思聪《南国风情》和董辰生《彩墨舞蹈人物》临摹，大有收获。我还请与《解放军报》美工有联系的南通籍青年画友陈振新将我的速写作品转呈董辰生老师指教。小陈不负我托，转达董辰生、陈玉先、李克瑜三位老师的指导和勉励，令我获益良多。

我从董辰生画作中

吸取艺术养分

从1970年进县工农兵美术创作学习班起，以《立下愚公移山志，敢教滩涂变良田》《共产党员应是无产阶级先进分子》《我是公社小社员》《虎穴夺棉》的出版为标志，我开始走出“红卫兵美术”，正式进入中国画、宣传画、年画、连环画和插图的正规创作阶段。创作所需，我从黄胄、卢沉、刘文西、方增先、华山川、董辰生等名家画作中拼命地吸取艺术养分。

1970年，伟大领袖毛主席发表“5·20”声明，我创作大幅水彩宣传画，并不满意。后来从新华书店购得董辰生作《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宣传画，细细揣摩体会技法大有收获。我将珍藏了半个世纪的这幅宣传画连同另外70幅老版宣传画，一起捐给中国国家博物馆收藏。我学董辰生画法作各种刊物插图，发现董老师的插图受苏联《星火》插图影响，但他的插图中国化了，且更生动传神。学《星火》学董辰生画同样对创作连环画大有帮助，我有幸为南京出版社作彩色连环画《董存瑞》，董辰生的连环画作品《黄继光》是我最好的范本。但我毕竟没有经历过战争洗礼和体验，还达不到预想水平。董辰生曾画过5版《黄继光》，是反复锤炼的精品，以人物动态、服装道具、环境氛围营造出摄人心魄的战争场面，令人折服。作品感染、教育了一代又一代青少年。

董辰生还有两件作品令我记忆深刻：一是1967年发行的纪念邮票《32111英雄钻井队》，二是电影海报“毛主席的好学生焦裕禄《光辉的榜样》”。无论是人物动态组合、场景氛围营造还是画面虚实处理，都给我在主题人物画创作方面提供了可资借鉴的范本。

虽未走读面授，董辰生却是以作品感化指导我的老师

一个人能出好作品，不是仅凭艺术技巧，是时代造就了董辰生、造就了他的人物画。董辰生1929年出生于河北秦皇岛的一个民间画师之家，得父亲传授自幼喜画，堪称“神童”。1948年，东北野战军势如破竹打入关内秦皇岛，得部队特征，18岁的董辰生告别慈母弟妹，随部队南下投身解放战争的硝烟，从事战地宣传和报刊美术创作，长期任《解放军报》美编。一篇文稿编辑、排字、拼版之间，董辰生一幅生动的插图便诞生了，如此急就章层出不穷，源自丰沛的情感世界和深厚的生活积累。他创作的《八一起义》文稿得周总理亲笔修改，成为南昌八一起义纪念馆的珍贵藏品。

30多年里，董辰生创作了一万余幅插图、宣传画、连环画、独幅中国画，讴歌领袖、革命战士和寻常百姓，描绘戏曲舞蹈人物和古代先贤，用爱国主义与革命英雄主义精神给人以震荡心灵的力量。他的作品影响了一批又一批青年画家的成长，我们国家、我们民族需要这样的主旋律，需要这样的进军号！

如能与董老师谋面请教该多好。1988年6月，在中国画研究院我的画展开幕式上，他来看我画展，签到了，可惜没人引见。1995年，在帅府园美院展览馆高冠华画展开幕式上，与李凌云合影时，董老师与我俩同框入照却相见不相识，又错失良机。直至1998年应大连美协邀请，到瓦房店出席“绿野美术之家”落成揭幕仪式。华君武、彦涵、董辰生、李焕民、晁楣、李少言、许庶之、方成、田原、张家瑞、朱道平等大家名人一一到场，我终于有幸与诸位前辈交流相聚，认识了董辰生老师并亲切交谈。

他大我16岁，个头不高，胖胖乎乎，结结实实，待人特别和蔼亲近，毫无代沟似老友一般。专业摄影师、张大千孙儿为我们抢拍了一张合影留念想，弥足珍贵。每看到这张照片，我就想起这位虽未走读面授，却以作品感化指导的老师。

这次疫情感染夺去了一大批著名画家的宝贵生命，董老师也不幸离世，令人痛心。董老师，您是我人物画的导师和爱国奉献的榜样，永远活在我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