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曼

一

叶子是在福利院长大的。

父母是什么样子？为什么要遗弃她？这些问题，叶子长大后也没有再想过。她知道，这人世间，不是每件事情都能说得清的。

同事许言就一直在想方设法接近叶子，他真的好想走近这个与众不同的女子。特别是无意中从工会主席口中了解到叶子是个被父母遗弃、在福利院长大的孩子，后来又成了一个励志典型，莫名地，他就更心疼、更放不下她了。

“我这个人，从小就不太合群。而且，还有一些你恐怕不能忍受的怪癖。因此，我觉得我们并不合适。”叶子第一次被许言表白时，她直截了当，“我不适合婚姻。”

许言呢，只是笑。俄顷，他淡淡地说：“我也曾经这样想过。你看，我们又找到了共同点。”

叶子一听，“扑哧”一声掩嘴而笑。“反正我明说了。我想我们只适合做普通朋友。你看着办。”

“一切随缘。”许言呢，表示理解。只是令他有些懊恼的是，叶子坚持为茶饮买了单。

二

天气转凉的时候，叶子被单位委派到西藏出差。在世界屋脊，要成立一个办事处。

“叶子，你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当许言知道叶子的西藏之行时，叶子已在距布达拉宫不远的八廓街上，和当地接待人员忙着落实具体事务了。与其说是许言急，倒不如说他担心。

“我挺好的。谢谢关心。我正在忙呢，有事回头再说吧……”叶子呢，确实在忙碌，但更重要的是她觉得和许言真的没什么可多聊的，因为她对许言一是不来电，二是她确实不想投入恋爱这种事儿。一个人好吃好穿好睡，外加好好工作挣钱，谈什么恋爱呀？

其实，藏在叶子心里的，还有不足与外人道的一种固执想法：父母都可以不念亲生血脉之情抛弃自己，这世上，哪还有值得依赖的人？那种不信任和排斥，如钉子般牢牢戳在叶子的心上。

手机话筒那头的许言，被叶子不冷不热地打发，失落，沮丧。

三

叶子万万没有想到，身体素质一直很好的她，躲开了高原反应，却意外患上了高原性视网膜出血！

疼痛，视物不清，有时还伴有恶心呕吐……针对叶子的症状，医生告诉她，高原视网膜病变是高原病的一种表现，指眼底视网膜暴露于高海拔缺氧条件下出现的一系列疾病，主要包括视网膜血管的扩张、迂曲，点状或弥漫性的视网膜浅层出血，视乳头充血和视盘水肿等，如果不及时治疗，有失明危险。

“你怎么来了？”住院治疗的百无聊赖的日子里，许言突然出现，叶子惊呆。

“听说你病了，我不放心。我就请假过来了。”

“我，我没事。你回去吧！”尽管内心突如其来的柔情如海潮般奔涌，可叶子依然表面上装作无动于衷。当然，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假。

“回去？我既然来了，你说可能吗？”许言扔下重重的行囊，反问叶子。

四

赶不走，又撵不了，叶子自然拿许言没办法。

每天许言帮着叶子做饭，两个人一起品尝着自诩的“许氏厨艺”；因为视物不清的缘故，衣服也是许言帮着洗的，叶子的害羞不言自明；每天傍晚时分，落霞满天、天色将暗未暗之际，必定也是许言搀扶着叶子，在布达拉宫的山脚下散步休闲……

原来，有人陪伴其实真的挺好呢。有谁愿意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形单影只生活在孤寂无助之中呢？叶子一颗坚硬的心，如冰雪消融，在悄悄地软化。

两个月后，叶子终于痊愈。

离开西藏的那天，叶子和许言合了张影。许言将她的手攥得紧紧的，这一回，她遂了他的愿，没有挣脱开。

五

冬天来了。许言说去老家探望父母，路上却发生事故，一条腿没了。他本不愿意让叶子知道，却又不得不通知单位。叶子闻知消息，一路辗转，找到位于辽东半岛的一个小镇。

“你怎么来了？”门被推开的那一刻，拄着拐杖站在门内的许言，悲喜交加。

“我怎么不能来？我不仅来了，还不走了。因为我辞职了。”叶子的话，分外平静，“你陪我治好了眼睛，这回，我来做你的拐杖！”

许言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