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翔翔
我的母亲瞿竹君于2010年农历四月十五日永远离开了我们,至今已13年。她关爱子女的点滴往事,我永不忘怀。
我是六六届初中生,1968年7月被学校推荐上了市印染厂五七学校,即现在的市一中高中部。1970年7月高中学业结束,听说可能会被分到附近工厂,不用下乡,暗自高兴。
早在一年多前,父母被下放到南通县二爻公社劳动,妹妹同年也报名到南通农场插队,弟弟因故过继给叔叔。如果我能分配到工厂当工人,一来有了工作,可减轻父母经济负担;二来可以实现父母亲让儿子在城里工作、留个城市户口的愿望了。
那天上午学校礼堂人声鼎沸,我迈着轻快的脚步走进了礼堂。当学校负责人宣读分配工厂企业同学的名单时,我始终没有听到我的名字。我头皮一麻,再往下是宣布待业人员名单,当听到我的名字时,犹如一声闷棍,打在头顶两眼冒金星。
后来打听到全班46名同学中,41名分配到各个工厂,只有5名待业,而我就偏偏摊上了。给的理由是:因父母下放,代表全家下放,子女不能留在城里。我借了辆旧自行车,早早从城里出发,赶到二爻公社十大队队部附近的父母家,下车的那一刻,两脚发软,累得站立不稳。
到家后,母亲过了好一会才从公社回来,见到我十分高兴,忙东忙西给我弄点吃吃,不时问东问西,上下打量。我也趁母亲忙的时候,打量着多时不见的母亲。只见母亲还是那么精神干练,多日不见,母亲有点晒黑了。母亲下乡不久,就被调到公社上班,离家有近一小时路程,她不会骑车,上下班全靠两条腿,很是辛苦。
母亲见我低头许久不说话,摸摸我的额头,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累了?在母亲的再三追问下,我只好把毕业待分配的坏消息告诉了她。母亲听后,沉默不语,过了许久才说:哎,你是受到我们下放的牵连,伢儿啊,你不要难过,待业就待业吧,相信组织上会安排的,不过,你要振作起来,不要想不开,积极参加社区活动,以后会好的。你先在家稍住几天,再回城等等消息再说吧。
我抬起头,看见母亲在用手背轻轻抹眼泪。听了母亲的话,我点点头,心里堵得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过了两天,我要回城了,因为借的自行车要还人家。吃过早饭,母亲说:这里到县城没有公交,你把我带到金沙镇,我再坐汽车到城里有点事。知道母亲要和我一起上城,非常高兴。母亲告诉我,这次上城,是为了我分配的事,准备上城找找熟人,帮帮忙打听点情况。
有一段路,高低不平,旁边又是一条灌溉渠,车子颠簸,前面突然冒出了个大深坑,连人带车一齐跌入土坑。母亲没有防备,滚到了灌溉渠里。我顾不得手脚疼痛,赶紧爬起来,滑下灌溉渠底,扑到母亲身边。母亲趴倒在渠下,我轻轻抬起母亲右手,母亲左手撑地,微微抬起头眯着双眼,头一句话就问:“你个有事?”我赶忙说:“没事没事。”
还好,多天没有下雨,是干渠,母亲没有受伤。母亲说:“这段路确实不好骑,你还要带我个大人,不容易,我们跑一段再骑吧。”
我连忙说:“好的好的,只要你没受伤就好,我们一齐走吧。”一路上,母亲不断告诫我,年轻伢儿,受点挫折不是坏事,你没事多看看书,多练练字,对以后工作有好处。就这样,母亲和我走了好长一段路,直到看见沙石路面了,母亲才又重新坐上自行车前行,直到金沙镇汽车站。
母亲从城里返乡后,过了整个月,我才从母亲的来信中得知:老同事告诉母亲,这次高中生毕业分配,市里定下几条政策杠子,你儿子不分配工作也是在杠子之中。虽然没有实现我的愿望,但是还是非常感谢母亲为我的付出。
在母亲的引导下,我面对现实,调整心态,积极参加城西公社(现和平桥街道)和居委会组织的各项社会活动。后来,在母亲的鼓励下,于1971年12月21日,响应号召,奔赴金湖农场(原江苏生产建设兵团四师二十三团)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