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射箭馆，我有意让小霍自己一个人先摸索摸索这项运动，便出去休息了。等我回来时，小霍也在中途休息调整中，他告诉我说刚才一口气连发了15支，那会儿就他一个人玩，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没有围观就没有压力，怎么行动都没有心理负担。等15支箭发完，他按照之前管理员叮嘱的那样小心将那把棕色反曲弓在弓架上搁置好后，大摇大摆走向靶子去数箭中几何。还好，仅一支脱靶，正中靶心的居然有3支，其余的零星散落在各个区间。有点奇怪的是，除了正中靶心的3支，其余的箭都相对集中在左上方，偏得很稳定很执着。

每一支箭都是自己刚刚射出去的，这样的分布提示了一个可能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时，瞄得并不准，至少是偏向于左上方了。当然除了眼神不好，也有其他可能性，例如技术不熟或弓有问题。小霍指着箭靶子，有条不紊地分析着，然后喝下一大口水后拧好瓶盖说，管它呢，玩的就是开心。说完他过去把箭一根一根扯回来装进箭筒内，继续第二轮。

射箭馆不算大，跟外间用落地玻璃隔着，在里面可以看并听见外面大健身房的所有动静，在健身房的东半地盘上可以将射箭馆一览无余。我猜他刚才之所以那么自在，是因为外头的热闹嘈杂丝毫没有影响仅一玻璃墙之隔的他去任性发挥。他一个人很松弛地玩、沉浸其中地玩，不在乎结果，不纠结动作。拉弓、射箭，好与不好、准与不准，都可以。一切都被允许发生，所以不会有太多的患得患失，而这种状态，我之前曾经体验过，那次整个半天玩得津津有味且意犹未尽，哪怕没有一支箭能够正中靶心，也丝毫消解不了我的自信。作为一个新手，在那时那地，知识自信、技术自信、体力自信，真的一样都不缺。但愿他也能有这种体验，并从中得到放松和疗愈。

第二轮15支箭发完，小霍盯着自己赛道上那张从毫无破绽到被戳得千疮百孔的彩色靶纸，开始浮想联翩并跟我分享：作文从来都是一大难，我时刻担心自己写不好，不过刚才倒是来了灵感。生活和考试其实跟射箭有着高度的相似性：都容易动作变形而自己通常觉察不了，都会常常脱靶但偶尔也能射中靶心感受高光时刻，都需要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同时瞄准目标，都易在高期待下失手却在自由发挥中找到节奏，永远有人比你厉害也一直会有队友远远不如你；另外还有很多人对射击这种跟我们小时候玩的简易弹弓差不多的项目毫无兴趣和感觉……他甚至上升到了多样性和差异性的哲学层面。

我们各自再练习瞄准，管理员进场了。他发现了我们的姿势各有各的不标准，直言相告：全身上下除了左膀右臂，哪里都不要乱动；射箭的那一刹那，腰臀腿脚统统都要处于固定状态。虚心接受专业人员的建议并即知即改后，小霍依葫芦画瓢再度连射三箭，然后这3支箭高度统一地打在了6环外，而且依然是左上方。管理员见状，大概觉得他已经尽力了，开始动用大小工具调这把弓。（本栏目由江苏省海安高级中学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