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暖贻

“一生痴绝处，无梦到徽州”，明代戏曲家汤显祖除了临川四梦外，还留下了这首经典诗文。

新安江山水画廊位于安徽黄山歙县境内，全长约百里。它以独特的徽文化与自然风光以及古村落的巧妙结合而著称。

在游轮二楼的观景台上临江而望——游船缓缓划开水面，泛起细细的白浪，仿佛是宣纸上的留白；远山如黛，似屏障又像引领；山因雾气的隐显而更加浓密幽深，营造出了深邃莫测的空间。江边古色古香的徽州人家藏匿于青山中，白墙黛瓦，静默而悠长。民国作家郁达夫曾以“断肠春色似扬州”来形容新安江的春色无与伦比。或许正因为新安江山水的逸品格调才滋养出新安画派的大放异彩。黄宾虹九十岁所作画《新安江上纪游》以集大成的眷恋笔墨技法，淡荡空灵地呈现出故乡山水。

新安江有着“东方多瑙河”之称。乘一艘画舫沿江而下，山水如画卷一般缓缓展现于眼前。船上的人影映入江中，宛如在明镜中穿行。真就如李白那句诗描绘的那样——“人行明镜中，鸟度屏风里”。新安江中下游就是富春江、钱塘江，它是惠州人的图腾。旧时徽州人顺着新安江漂泊四方，将祁门红茶、徽砚宣纸出钱塘销闽浙。位于歙县城南的渔梁坝是当时最大的古水路码头。徽州的山是闭塞的屏障，水却是开放的大门。渔梁坝又被称为“江南都江堰”，始建于唐朝初年，坝体采用木匠榫卯结构，用燕尾榫将黄岗岩紧紧连牵在一起，还将上下贯穿的石锚固定。

蛛网密布的水系、四季分明的秋，使古徽州拥有山水相依的绿色资源，培育出淳朴厚重的山区地域文化。尽管当年徽商创造的财富神话已烟消云散，但建筑、绘画、戏剧、医学等方面却留下无尽的文化遗产。徽州文化像一面镶着岁月的铜镜，虽布满绿色斑点，破败衰落，但追溯历史痕迹，又能发现它曾经的明亮灿烂，如同他们刻在骨子里的以诚待人、崇尚信义的素养。

游船继续前行。江边凉亭上，有老人在婉转演绎着黄梅戏，偶尔也能看到身穿蓑衣的渔夫划着一叶小舟在江中捕鱼。鱼鹰在夕阳余晖中穿梭上下，遇到大鱼，它们会协同作战，几只鱼鹰共同叼着鱼飞上船舷。红霞漫天，鱼鹰的羽毛闪闪发光。有人说，“惠州是孤独的，它总是将村落选址在大山脚下的山口，背山面水，在山水间寻觅自己的地域灵魂”。时光煮雨，岁月缝花。在渐行渐远的光阴中，且行且忘且随风。

一路穿行，行走在新安江水画廊中。从皖南山区驰往浙江的千岛湖。一路风景如画，人文璀璨。“依稀往梦似曾见，心内波澜现”。在时间长河上，有一艘巨轮载满着财富、思想、文化以及家族传承，直挂云帆济沧海。巨轮萌生于东晋，发达于明清。新安不语，但她一直默默守护在这片沃土上。“水绕山环峙一墩，绿烟夹道近黄昏。停车细访先人宅，犹有千年老树存。”新安江仿佛一股清泉从远处潺潺淌来，流入我的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