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吴莹
未见徐可前,但凡接触过他的人传达给我们的有关印象都是“儒雅极了”。
在国内顶级文学殿堂——鲁迅文学院里见到徐可,听他娓娓道来的那个下午,有关家乡、有关成长、有关与文学的缘分,总离不开他记忆里的每一位恩师,听他心细如发地讲述那些在每一个人生阶段里对他有过帮助与恩情的老师,不能不说是一种享受。
于是,我们也对他的儒雅有了更深层的理解。
从小热爱读书,作文一枝独秀
徐可出生于如皋县戴庄公社(现如皋市经济开发区),父母是地地道道的农民,母亲大字不识,父亲高小文化程度。徐可打小成绩优异,从小学到初中一直是班长。“我从小就喜欢学习,也没人逼我,就是喜欢。那时候可看的书很少,哪怕地上有个纸片儿,我都要捡起来看个仔细。到了亲戚家,只管捧着书看,是有名的书呆子。”
由于作文写得特别好,小学四年级时,班主任特别奖励他可以去学校图书馆借书看,他读到了人生中的第一部长篇小说——浩然的《西沙儿女》。到了初中,老师又送给他一套《唐诗选注》作为奖励。如饥似渴的徐可每天早晨起来就背唐诗,那些曾经背诵过的长诗至今都深刻在脑海里。
初二那年,徐可尝试创作了一篇一两千字的小说《破冰者》,投稿给如皋县文化馆主办的文学杂志《春泥》,顺利收到了用稿通知;可惜不久杂志停刊,稿子不知所终。虽然这篇处女作无疾而终,但在徐可的记忆里,却是他展开文学翅膀的第一次飞翔。“前几年回乡,我当年的老师居然给我敬酒,感谢我的一篇作文改变了他的命运——由民办教师转正为公办教师。”徐可笑谈。
在如皋中学读高中时,徐可的作文仍然一枝独秀。如中有三名语文老师对徐可的影响颇为深远。他记得,殷宗焕老师第一次上课,就用他那沙哑的嗓音为学生们朗诵如皋籍作家黄蓓佳的《芦花飘飞的时候》,并为同学们布置了作文题《当我接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下一堂课,殷老师也是用那同样沙哑的嗓音朗诵了徐可的作文,并且作为范文在学校黑板报“发表”,让徐可受到了莫大鼓舞。“是殷老师教会我,作文要朴实、平实,不要浮华、夸张,这对我后来文风的塑造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他记得,热情似火的薛开明老师曾送给他一本俄罗斯著名文艺理论著作《金蔷薇》,打开了他文艺理论的视界。
而最让他难以忘怀的当数陈根生老师。“陈老师自己就是一名作家,也是鲁迅研究专家,他是以作家和研究者的视角来引导学生学习写作的。”陈老师讲课风趣幽默,对学生关爱有加。他把作文优秀的学生们组成写作小组,牺牲休息时间对大家进行辅导,并推荐优秀习作发表。在他的指导下,徐可的作品屡见报刊,先后发表小说《桥》、散文《故乡的刺槐树》等。“陈老师一家人都很善良,他的母亲生前一直惦记着我,经常问他:那个穿老虎鞋的伢儿怎么样了?”谈起往事,徐可的声音有点哽咽。有一年,他带着年幼的儿子回乡,在老太太的遗像前含泪鞠躬。对家乡、对亲人、对老师,徐可始终饱含深情。在他的《背着故乡去远行》一书中,有不少怀念故乡故人故事的感人篇章。
1984年,徐可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在大学,他在写作方面仍旧非常突出,几乎所有的作文都被作为范文留在了老师手里,不少文章他到现在还有印象。进入大学后,徐可逐渐喜欢上了散文和文学评论,在《光明日报》《科技日报》《中国青年报》《中国图书评论》上发表大量评论及读书随笔。在大二的时候,他的论文获得全校学生论文竞赛二等奖。
1988年,徐可在《光明日报》发表了一篇关于周作人的评论文章《温和的第三种意义》,影响颇大,著名学者钟叔河先生特致信予以肯定,这篇文章也决定了他大学毕业后进入光明日报社工作。
从新闻工作者到文学教育工作者
从《光明日报》评论部开始,徐可在评论写作方面崭露头角,评报的老同志们纷纷打听“徐可”何许人也,评论写得如此老到,没承想是个二十多岁才毕业没多久的小伙子。干得风生水起的徐可,有不少评论作品获奖,更有一篇500字短评获得中国新闻奖,也得到了时任《光明日报》总编辑徐光春的青睐。徐可一再强调,光春总编辑知人善任,对他有知遇之恩。
那个时候,徐光春经常出题,由徐可主笔。两会期间,《光明日报》一版开辟评论栏目“两会漫笔”,徐光春点名由20多岁的徐可执笔。而徐可也不负所望,完成了两会期间的专栏写作,其中有的文章为他赢得了全国人大好新闻奖、全国政协好新闻奖等荣誉。1994年,28岁的徐可被提拔为《光明日报》二版副主编,后历任一版主编、总编室副主任、办公室主任和香港《文汇报》副总编辑。他所采写的“新华书店系列报道”,他创办并长期主持的大型深度报道专栏“光明视点”等,都产生了极大的影响,受到中央领导批示表扬和读者好评。
2014年1月,徐可离开从事了二十多年的新闻行业,进入中国作家协会工作,先后任办公厅副主任、《文艺报》副总编辑,以及鲁迅文学院常务副院长。
鲁迅文学院是唯一一所国家级文学院,是一所以联系作家、服务作家、团结作家、培养作家为宗旨的教学与研究机构。主持鲁院工作以来,为适应时代潮流,徐可带领同事们做了诸多创新性改革和尝试。除了重点打造鲁院的王牌产品——中青年作家高级研讨班外,鲁院还进行有针对性的教学与培训,探索改进教学方法和培训模式,开展多领域、多方面、多层次的培训,形成少数民族作家培训班、网络文学作家高级研修班、鲁院北师大联办研究生班等多个品牌。鲁院还响应基层作家的呼声,延伸手臂、重心下移,到各地举办基层作家培训班,进一步壮大了写作者队伍。近年来,又探索开展面向“两新”作家群体、无党派人士作家、跨界文艺人士的培训。
“这些年,我们一直在拓宽培训领域方面做努力。我们开展跨界培训,与芒果TV等社会资源进行合作。除了常规培训外,我们还开展专题培训、特色培训。特别是围绕中国作协推出的‘新时代文学攀登计划’‘新时代山乡巨变创作计划’,我们积极作为,与有关部门联合举办改稿班,取得了很好的效果。”徐可说。
在课程设置方面,鲁院这些年也做了很多调整、改进、优化,力求课程的精品化、专业化、体系化。徐可带头讲课,并要求鲁院的老师们都要从事学术研究,都能上台讲课。鲁院师资库集合了当代中国一流的作家、评论家、学者,并不断丰富补充、增添年轻血液。
2020年,在上级领导支持下,徐可和同事们经过深思熟虑,推出“培根工程”青年作家培养计划。他认为,鲁院不仅要关注学员在校的学习情况,更要关注这些学员离校之后的发展,选拔学员进行跟踪培养,助推优秀青年作家健康成长,努力打造一支有鲁院特色的作家队伍。
与启功先生“情逾祖孙”
在繁忙的工作之余,徐可自己在散文创作、散文研究、启功研究方面也不曾松懈。2021年,《仁者启功》面世,产生很大反响。
提起启功先生,徐可有说不完的往事。
在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读书期间,徐可就曾亲聆先生教诲。大学毕业之后,他与启功先生有十几年密切交往,深为先生高尚的品格所感动,自述“情逾祖孙”。启功先生曾委托徐可在报纸上发表声明、为他“辟谣”。“我无数次出入小红楼,陪老人谈天说地。老人随意的闲谈间,往往蕴含着丰富的文史知识,折射出睿智的光辉。”启功一生经历诸多磨难,帮助了很多人。“启功先生身上有多方面的优秀品质,学术上、书画上、诗词上的成就是有形的,大家都知道。但更可贵的是他的为人,很多人并不了解,而我们作为了解他的人,如果不记录下来,这笔宝贵的精神财富就丢失了。”
徐可深感,中国传统的仁义礼智信,在启功先生身上无一遗漏,他是具备大爱大情怀的一个人。启功是一个重要的文化现象,值得认真研究。《仁者启功》一书,便是徐可对启功先生一生的经历、成就和高尚品格进行的深入介绍,所记事情均为徐可亲身经历,具有一定的史料价值。他透露,《启功传》也在创作中。
在散文创作上,徐可主张弘扬中华美学精神,重塑中华散文的古典美。最近,在北师大举行的一场讲座上,他首次提出“新古典主义散文”这一主张,认为散文应该“有学、有识、有情”,取法自然,真诚剀切,鲜活典雅。在自己的创作中,他精心选择了一批对中华文明作出过杰出贡献的历史文化名人,如屈原、司马迁、杜甫、苏东坡、朱熹、郑和、李渔、启功、常书鸿、樊锦诗等,试图表彰其事迹,探讨中国传统文人的君子精神,发掘对于当下文化建设的意义。新近出版的《胸有丘壑》和即将出版的《既见君子》,即是这一创作主张的集中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