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鹏

看到三封南通先贤徐宗幹的信札，两封上款有名字，可知是写给著名学者许印林（瀚）的。徐宗幹在当山东济宁知州时，曾聘请许印林主讲渔山书院，并邀他担任《济宁直隶州志》的总纂，二人交情亲近。即看徐宗幹这两封信的称谓，一云“印林年丈”，一云“印林年尊兄大人”，也可知他对许氏的敬重。

另一封信是个残件，仅存后一页，怀疑也是写给许印林的，信末虽有祝颂语“叩请老伯大人曼福金安”，那可能是附带向许氏父亲的问候。这封残信记录了一则徐氏创作的联语，觉得可以作为地方掌故来一谈。这儿先将此信的文字录于下：

……邹鲁，全在亲民之官，非谬语膺监司者之所能为耳。黄子年谱附呈台览，校刊两生皆今科新中，亦公之默佑也。闱中襄事匝月，国初先太高祖仕闽时曾任分校，因于监试堂拟一联云：‘人文大会六千士（望漳州发解，今得亚元），祖武重绳二百年。’拙作并博一粲。手泐载布，叩请老伯大人曼福金安。宗幹再顿。

信的首句，根据文意，大概是说要把某地转化成像邹鲁那样的文明之区，全仗于地方官的亲民爱民，而不是那些只任发号施令的官员能够办得到的。次句的“黄子年谱”，指的是《黄道周年谱》，这事在徐宗幹的《斯未信斋杂录》也有记载云：“甲辰闽闱，龙溪中者甚多，内有林广迈、曾省二人。抵任后，见新订黄子道周年谱，则二生初校刊也。”这记载正好与信文相对应。

接下去写的就是题对联的事了。道光二十三年（1843年），徐宗幹奉旨补授福建汀漳龙道，次年赴任，而当年秋季正逢省城乡试，他参与了监考。自八月初六日进入考场，到九月初三日榜后出来，在考场待了近一个月时间，这就是信中说的“闱中襄事匝月”。

清初顺治五年（1648年），徐宗幹的太高祖徐起霖（岩叟）曾以福建永安知县洊升为盐法道，担任过本科福建乡试的分校官，隔了差不多二百年，徐宗幹也来此监考，他就感到是一个佳话。对联就是因此而题写的，估计自己对此联也很满意，除了写信告诉别人外，他自订的年谱里也给记上了。

有意思的是，隔了十八年的同治元年（1862年），徐宗幹又一次来此参与福建乡试的监考，这时他的身份已是福建巡抚了。这一年的考试有点儿特别，本科是常规考试外添加的一场，称为恩科，原因是庆祝新皇帝的登基。而上一年的正科考试，因为太平军战乱没能考成，也并在本年一起考了，所以这回参试的举子特别多，号称有八千多众。因为江浙一带战乱未能完全平复，出行不易，这次的考期还比以往推迟了些，照徐宗幹自记，他是本年十月十八日监临，到十一月十八日放榜才出闱的。旧地重来，而本届取士又多，故徐宗幹又题写了一联：“于斯为盛八千士，重与论文十九年。”这副对联运用典故如信手拈来，不露痕迹，还与前作一联有呼应，最见高明。至于联中所谓的“十九年”，应是连头带尾来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