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君佑

我们姐弟四个天各一方，在职时各忙各的，几年都难得相聚一回。后来，父母走了，“根”没了，这个大家庭似乎也随之散了，姐弟间越走越远，至于晚辈间更是不相往来，即使随大人见了，也并不亲近。

我们有个大家庭微信群，里面有三十来号人，但群里活跃的基本都是我们这些老顽童，孙子辈的常年“不冒泡”，偶有露脸的也是来抢红包的，因为不具真容、真名，谁抢了红包，老人还是云里雾里地“对不上号”。

我们这代“50后”，每家只有一个孩子，亲情圈狭窄，亲情感强烈。为抢救“家族文化氛围”这份家产，我今年早早就在群里郑重发出通知，要求诸兄姐利用春节放假的良机，携全家老小回老家省亲，并特别强调“一个都不能少”。春节里，老一辈承载着使命从各地围拢过来，但晚辈们没有到全。不来自有不来的理由，不来就是最大的理由，无需不知趣地多问。

阔别许久，“大团圆”的氛围并没预料的那般浓郁。老一辈的回忆闲聊着家常往事，领着儿孙挨个叫人、认人。年轻的碍于长辈的情面，心不在焉地跟着“履行义务”，惜字如金，找不到共同话题。“认亲”仪式过后，儿孙们照例各自为战，与长辈、亲属如同陌生人，捧着手机当“低头族”。

团圆饭开始。席间，我向儿子、儿媳使眼色，让他们向长辈、兄姐敬酒，儿子低声嘀咕：“还搞得那么庄严？”倒是儿媳还算有点“灵性”，顺从领情。我知道她是碍于我这个做公公的面子。饭后，“树”未倒，“猢狲”却已散尽，一个个“躲进小楼成一统”……

此情此景，不禁令我想起儿时的亲人情深。

小时候，我们最喜欢串门走亲了，外婆家、二大姑家、三大舅家……不嫌路远到处跑，长辈们也都爱“被打扰”。而今，交通方便了、通信发达了，天南海北、隔洋跨海也都在“地球村”内，然而亲戚间的互动却越来越稀少，陌生感在不断加深，印象在日渐模糊。

那时有个家长里短，首先想到的是亲戚相帮，而今这个习惯和传统丢了，一代不再亲、二代无往来、三代不相闻，血缘关系变成了名义关系，遇事首先想到的是朋友、同学、同事。

亲情圈一天天缩小、走向末途的原因，我以为一是户籍的放开、城乡一体化的形成，人脉关系广了，打破了原来的文化生态环境，地缘元素日渐消失，远亲不如近邻，自然感情淡漠了；二是生活条件好了、各种服务也日趋社会化，需要亲戚帮忙的事少了，亲戚圈子的价值日渐衰减；三是时代节奏快了，年轻人生活工作压力大，上班一团火、回家一支箭，亲戚逐渐变成了“外星人”。

想起一个狼文化的故事。据说狼都有一个亲情圈，就像一个独立的城邦，但这个城邦又与另外不超过三个的城邦发生外延交叉，城邦的封闭利于家族情感的稳固，外交利于狼文化的交流和种群的进化。这个狼群圈理论值得我们人类借鉴，关键在于如何把握“守”与“放”的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