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启鹏

战争年代，在毛主席文艺思想指引下，文艺是“号角”、是“匕首”、是革命事业的“齿轮和螺丝钉”。新中国成立后，年画、连环画、宣传画是人民大众喜闻乐见的精神食粮，为丰富群众文化生活、激励斗志，配合政治斗争、服务社会主义建设发挥了重要作用。

■应国博邀请举办个展并捐赠

作为“汇中华文脉，展盛世风采”的中国国家版本馆，同样将老版“年连宣”作为图像文献珍藏，我们从央视屏幕上可以看到，充满时代气息的老版宣传画布满整整一个墙面。

2016年，我应国博邀请举办个展，捐赠了自己早期178件美术作品，同时还捐赠了693件美术史料，其中有500幅1分钱一张的32开小幅宣传画。2022年6月底，国博藏品征集鉴定部的陈主任给我发来微信：“出版物也是历史的记忆，值得收藏，如有大尺幅的宣传画请帮我找找。”我翻箱倒柜竟找出上百幅大开张的老版宣传画、年画。这都是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省吃俭用选购的经典作品，作为参考资料珍藏，不觉已有半个世纪，那个年代的气息扑面而来，弥足珍贵，捐给国博，自会派上用场。去年8月，为迎接党的二十大召开，国博策展“人格的力量——中国共产党人的家国情怀”，我于1975年创作的年画《大路朝阳》竟被选用，陈列在展览的第三单元开篇、周总理题词之后，正是一个例证。

整理这批老版宣传画，勾起了我对那个特殊年代的怀想、对那一批绘画作者的敬仰、对饱含真情与激情的绘画技巧的迷恋。这批印刷品既是当年老百姓的精神食粮，又是那个时代的精神符号，也是我学习效仿的参照物。

■老版宣传画代表时代的精神符号

这批老版宣传画，按类别分有以下四大类——

一是世界革命斗争。有董辰生的《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王大同、杜泳樵的《把新老殖民主义者赶出非洲》，冯健亲的《全世界无产者同被压迫人民、被压迫民族联合起来》，上海油画雕塑室供稿的《全世界人民一定胜利》。这些作品构图简洁明快、色彩对比强烈，极具宣传鼓动性。

二是大众与英雄。文艺服务于工农兵，讴歌老百姓和他们中的英雄模范是宣传画的主旋律。这部分题材广泛，数量也多，家家户户都贴上年画宣传画，成为那个年代的一道风景线。有李震坚的《人勤猪肥》，吴性清的《续红色家谱》，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组织的《没有一个人民的军队就没有人民的一切》，南方日报美术组供稿的《农业学大寨》，上海市出版革命组的《胸怀朝阳何所惧，愿将青春献人民》，曾照欣的《巡逻》，山西省美术创作组的《延安新春》，宋韧的《心红火旺——张思德同志在烧炭》，张冠哲的《草原长城》，聂维民的《锦绣前程》，肖斯锐的《军民同收万里云》，邓子敬的《高山放牧》，汤继民的《大队图书室》，王迎春、杨力舟的《挖山不止》，侯杰、延生的《义务看车员》，欧阳的《雏鹰展翅》，王美芳、张喜良的《新书下连》，贺成的《喜盖新仓广积粮》，刘二刚的《农忙托儿所》，王启军、贺成的《社会主义矿山在前进》，张德俊的《虚心向群众学习，一心为群众服务》，刘晓莉的《谁又替我把雪扫》，单柏钦、陈文光的《主课》，沈尧伊的《丰富多彩的民族体育活动》。

三是山水花鸟古风。以中国画手法作大好河山的有钱松岩的《延安》《泰山顶上一青松》，宋文治的《太湖新装》。以工笔画作花鸟的有于非闇的《牡丹》，毛国富的《鹤鸣深山》，喻继高、刘菊清的《松鹤长春》，何逸梅的《百鸟图》。

四是领袖与人民，这个主题占比较大。那个时代，人民感谢共产党、热爱领袖毛主席是发自肺腑的。用各种艺术手法再现领袖与人民的血肉亲情，是人民大众的心声，更是绘画作者的神圣使命。这一类宣传画中不乏精品佳作。刘文西的重彩工笔年画《同欢共乐》描绘了毛主席与延安乡亲共度新春佳节其乐融融的欢乐场景，这幅画我尤为喜爱，奉为精品。他的另一幅工笔年画《知心话》再现了毛主席在高粱地与陕北老农们亲切交谈的场景，令人难忘。画家刘文西一辈子扎根陕北老区，创作了大量反映领袖与乡亲的优秀画作，成为“黄土画派”的领军人物。用工笔年画手法绘制的还有陕西省美术创作组集体创作的《延安新春》和高民生、蔡亮、张自薿合作的《枣园来了秧歌队》等。另有一批用油画、水粉画形式创作的优秀作品：赵友萍的《听毛主席的话，做革命的接班人》，何孔德的《古田会议》，苏光、王迎春、杨力舟的《文武之道，一张一弛》，上海市出版革命组创作的《毛主席视察上海钢铁厂》，钱大昕、哈琼文的《毛主席万岁》，华其敏的《翻身农奴热爱华主席》，海军美术工作者集体创作的《毛主席在军舰上》，唐小禾的《在大风大浪中前进》，秦文美的《幸福渠》。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组织创作的《毛主席是我们最红最红的太阳》《毛主席革命路线胜利万岁》则留有“文革”时期的印痕。还有几幅精选毛主席在天安门城楼上、在高山之巅、坐藤椅休息的照片制成的宣传画。

■国博藏品征集鉴定部收下

我的71件捐赠物品

那个年代我有9幅年画、宣传画出版：《立下愚公移山志 敢教海滩变良田》《共产党员应是无产阶级先进分子》《我是公社小社员》《父子俩》《数九练精兵》《沧海夺田》《广阔天地里》《胸怀朝阳永向前》《泉呜虎啸》也一并捐赠。

1955年，刘勃舒创作的《套马》出版，新华书店有售。上小学二年级的我见之欣喜，向父亲讨得1角3分购藏观摩临写（那时一张电影票8分钱）。上中学了，读《少年文艺》方知14岁江西画马少年即是刘勃舒，1950年进中央美院成为徐悲鸿院长的关门弟子。从普通教师到教研室主任、分管教学的副院长，直至中国画研究院院长，成为新中国培养的中国画大家、美术教育家、卓越的美术界领导者。刘院长秉承徐悲鸿优秀品格，提携培养了一大批中青年画家，我便是被提携扶持的后辈学生、得益者之一。鉴于我和刘院长的特殊师生关系，这幅珍藏了70多年的印刷品我舍不得捐赠。

20世纪50年代末，我还购藏了一幅署名“中央美术学院附中业务教研组集体创作”的横幅年画风格的《当代英雄》，毛主席和各界劳模英雄代表迎面走进人民大会堂，场面壮观、气势恢宏。这幅画是中国美术界伯乐、大好人、红墙里的美术教员、美院附中校长丁井文组织孙滋溪等教员集体创作，卢沉主笔。卢沉、周思聪青年时期学画成长也都得丁校长特别关怀帮助，这画后面的故事是近日读《劳丁大传》一书才获知的。一方面，我与卢沉、周思聪有师生情；另一方面，我父亲出席1959年全国群英会时步入人民大会堂的情景和这幅画上的类似，这张画我也得自己珍藏。

还有徐悲鸿、蒋兆和、李琦、方增先、刘文西、周思聪等的中国画形式宣传画，曾是我学习、创作中国人物画历程中不可或缺的重要参考资料，也都自己留着。

给国博藏品征集鉴定部寄去80幅，他们喜出望外，剔除过于破损和摄影杂页，共收下71件。捐赠物品的入藏有极为严格的规范，须经十几道程序，由馆务会审批后与捐赠者签订合同协议，日前正式寄来收藏证书和收藏文物证书。陈主任让我写一段文字供他们撰写收藏报告作参考，也一并入库，留存历史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