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学农

“知堂的赤膊形象”在金性尧的记忆中有着“很深的印象”。而周作人另一场合的打赤膊形象又何尝不深入人心。1984年，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过许志英编《周作人早期散文选》，共收录周作人1919—1928年的散文114篇。然而该书“没有前言，没有后记，入选的文章也不标明出处”，被读者戏称为“赤膊书”。此中缘由，商友敬推测道，“周作人既是散文名家回避不得，是汉奸又宣扬不得，不论好话坏话都轻不得重不得，所以索性什么都不说”。

《文学评论》1981年第6期刊载了许志英长达十余页的论文《论周作人早期散文的艺术成就》，据其题注，“本文为《周作人散文选》的序言，该书将由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可见《周作人早期散文选》原名《周作人散文选》，且有编者万余言的自序，并未“什么都不说”。在长序内，许志英阐述了周作人散文在新文化运动前后所作出的重大贡献，算得是学术界以历史审美视角看待其历史风貌与独特价值的先声，故此文不仅被《复印报刊资料》1981年第21期全文转载，并在1985年被评选为首届江苏省哲学社会科学优秀成果二等奖。

可是学术界这一缕春风尚未吹拂到出版界，所以对于编者自序，“出版社觉得把握不住抽去了”。当时上海文艺出版社社长为丁景唐。陈思和说，“丁先生不会不知道周作人在文学史上的地位和价值，但是出版时遭遇到的阻力也是可以想见的。关于这本书的出版，听说是几经反复，最后是许志英教授的序文被删掉。当时文艺出版社的编辑中也有对丁先生的非议，觉得他胆小怕事”。

1994年，商友敬编《苦雨：周作人小品精萃》由上海书店出版社出版，终于可以“遵循‘思想再解放一点’的原则，所以既选了早期的名文，也选了中晚期较少流传的佳作”，另有数千字的前言，未再“采取‘默而当’的办法，递给我们一本‘赤膊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