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3版:文化周刊

“书三藏集记” 之误

◎苏姝

陈寅恪在《隋唐制度渊源略论稿》开篇自述此书之体制是,“微仿天竺佛教释经论之例,首章备致详悉,后章则多所阙略”,并附小注,“见僧祐《书三藏集记》”。

僧祐是南朝齐梁时代著名的律学大师,专著颇多,《智升录》称之为“法门之纲要,释氏之元宗”,其后却大多亡逸了,现存《释迦谱》《弘明集》《出三藏记集》三部。据陈垣说,“三藏者,经、律、论。《出三藏记集》者,记集此土所出翻译经律论三藏也”,则附注的“书三藏集记”应是“出三藏记集”之误,而陈寅恪其他著述,如《高僧传笺证稿本》,又《支愍度学说考》《四声三问》(见《金明馆丛稿初编》),又《杨树达论语疏证序》(见《金明馆丛稿二编》),所引均作“出三藏记集”。

1944年12月,《隋唐制度渊源略论稿》由商务印书馆在重庆印行,此前陈寅恪的眼疾恶化,亲自校稿或非力之所能,以致手民误植,原稿“出三藏记集”,却将“出”看成了行草字“书”,又倒“记集”两字,也未可知,后来各版大抵翻印而已,不作校勘。1954年10月,三联书店“根据1946年商务印书馆的上海版”重印,“校正了原来排印或抄写上的一些错误”,却未发现“书三藏集记”也是错误。1971年5月,南港历史语言研究所将该书“收回自印,烦严耕望先生费神为之校阅,改正误字”,收入《陈寅恪先生论集》付印,又失之于眉睫。而今之通行本大致上也沿误未改。

1954年7月10日,陈寅恪复杨树达函说道,“拙序寄还,并加标点。‘出三藏记集’乃一书名,‘出’即译出之义。下文《贤愚因缘经》上之‘出’字,乃是弟文中所用之动词,故不加曲线(相当于书名号)也”,解释得如此细致入微,惟恐“当今文字训诂之学,公为第一人”的杨树达费解,其书之僻,由此见矣,这也就怪不得手民以不误为误而读者以误为不误了。

2024-07-17 2 2 江海晚报 content_178972.html 1 3 “书三藏集记” 之误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