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永广

几年前，父亲因病去世后，母亲仍住在农村老家。因为不放心母亲，只要假日有空，我们都会一起回到老家看望母亲。

母亲已是七十多岁的人了，只要告知她我们准备回家，她总要提前准备一番，并亲自做上几个我们爱吃的菜。母亲虽然已经老了，但是她的厨艺仍是一流。特别是她做的红烧鱼，常常吃得我们兄妹几人回味无穷，直呼过瘾。

知道母亲上了年纪，每当她在厨房劳作时，我们总想去帮她一把。可每次母亲总是嫌我们碍手碍脚，还说有我们来当助手，那红烧鱼的味道就变了。其实我们知道母亲的意思，她是想让我们去聊天休息，她是担心厨房里的油烟把我们给呛了。

虽说做一桌饭菜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因为母亲做饭的动作十分麻利，常常一两个小时不到，她的几个拿手菜便可以上桌。可是奇怪的是，当我们每个人都在桌边坐定并且饭菜也上齐后，哪怕有空座位，母亲也从不坐下来和我们一吃饭，多少年了，她总是等我们吃完再吃。

母亲不愿上桌和我们一起吃饭，我们也不再客气，于是在桌上风卷残云，这个时候的母亲常常是站在桌旁，一边看我们吃，一边询问我们菜的味道如何、口感怎样。当大家一起啧啧称赞母亲的厨艺时，她的眉宇间全是幸福满足的笑。这个时候，有人会突然想到母亲已劳累了好久，赶紧招呼她过来一起吃。可她还是说：“我在厨房再忙一下，你们先吃，我等下就来。”

“你们先吃，我等下就来”，母亲的这一句话，让我生出万分感慨。从小至今，我的耳朵早习惯了母亲的这一句话。多少年来，无论我们怎么劝说，她总是执拗地坚持“你们先吃，我等下就来”的习惯。每一次，她总是等到我们吃完，剩菜端回厨房后，她才愿意吃饭。

上次我们回家，到了中午正准备吃饭，表哥一家也来了。由于突然增加了人，母亲做的饭菜被吃了个精光。当母亲来收拾碗筷，我们才想起她还未吃饭。我到厨房去看看怎么办，却发现母亲在用白开水泡饭准备吃，发现我去了，还解释：“我的胃不好，吃不了那么多油啊肉啊的，吃白开水泡饭，正好。”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母亲这么多年来，总爱说“你们先吃，我等下就来”这句话。我们是从艰苦年代过来的，小时候，一家人常常吃不饱。每一次吃饭，母亲总是让我们尽量多吃，等我们吃完后，剩下的她再吃。没想到，几十年了，母亲一直保持这个习惯。即使现在早已不愁吃喝了，她的习惯也没有改变，她还是那个最后吃饭的人。

母亲虽然年纪越来越大，但只要有我们在家，她总是坚持说“你们先吃，我等下就来”，我们怎么劝她也不改，或许是年深日久改不过来了。这个习惯的背后，饱含了母亲对我们太多的爱。母亲，那个总是最后吃饭的人，让我们感受到母爱的绵亘和久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