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小明

李老汉早年当过兵，后在一家国企光荣退休了。婆娘叫桂兰，一个农村普通妇女。或是两人身份的差距，或是李老汉打心眼瞧不起这个农村婆娘，一喝酒就动手打人。可桂兰也不是吃素的，农村妇女本就长得人高马大，对付瘦小的李老汉还是绰绰有余。因此两人打架棋逢对手，谁也捞不到好处。这不，街坊邻居都几十年了，从一开始的拉架到言语劝架，再到干脆看热闹，见怪不怪了。

“嘟嘟”几声鸣笛声，已经熟悉流程的街坊们，在门口让出一条通道，民警小吴带着几个辅警来劝架了。此时，双方已偃旗息鼓，李老汉赤着上身，胸口、胳膊上多了几道亮眼的抓痕，浑身散发着浓浓酒味。桂兰则头发散乱，掩面干嚎，花衬衫上几个纽扣不知去向，地下还有几绺头发。桌子翻了，椅子倒了，碗筷散落一地。

“老李啊，都一把年纪了，还吵吵啥呢？”小吴开始了常规动作，这已经是N次劝架了。“蛮好一个小康家，非得整点事吗？”“我没有这个死婆娘，成天打麻将，还不让我喝酒！”李老汉瞪着血红的双眼。瞬间，浓烈的酒臭味冲向面门，小吴不由得用手甩了甩面前的酒臭气。小吴和辅警将门口围着的街坊们劝离后，将桌椅扶好，打扫干净地上残羹。

下班回到家中，同是警察的妻子见小吴心事重重，关心地问：“怎么啦，哪儿不舒服吗？”于是，小吴把辖区李老汉夫妻经常打架的事告诉妻子，这一对欢喜冤家把他折腾得够呛。听完后，妻子沉默了一会儿说：“明天我抽空陪你去一趟他家吧。”

第二天中午，小吴和妻子来到了李老汉家，李老汉居然又在大碗喝酒了。小吴妻子打招呼：“李叔叔好，喝酒呐。”李老汉自顾自喝了口酒，看也不看小吴夫妻俩。

“阿姨呢？”“打麻将去了。”“您认识镇西头的桂芬吗？”“桂芬？你是？”李老汉把放到嘴边的酒碗“呯”地砸在了桌上，酒水洒了一桌。

“我是她女儿！”“啊！”李老汉嗖地站起，脸上狐疑不定，眼睛直直地盯着小吴妻子。“您是我妈的初恋，对不？”小吴妻子莞尔一笑，以缓解李老汉的惊讶表情。

此时，小吴也被眼前的对话惊呆了，他和妻子谈恋爱起，就知道她是在孤儿院里长大的，难道？

“您难道不知道我父母怎么死的吗？”小吴妻子在桌边坐下，讲起了她父母的故事。

小吴妻子的母亲叫桂芬，年轻时与李老汉是一对青梅竹马的恋人，由于双方父母的反对，没能走到一起。后来，桂芬嫁到了外乡，男人好口酒，酒醉后就打桂芬。终于有一天，桂芬被打急了，趁男人酒后熟睡时，用菜刀将男人解决了。案发后，桂芬被警察抓了起来，法院判了死刑。

“你小时候真可怜啊，酗酒害了一个家庭！”不知何时，李老汉的婆娘桂兰回到了家，静静地听着故事，泪流满面。

“你们都不知道，我为什么娶桂兰，因为她与桂芬都有一个桂字。”李老汉双眼已湿润了，哽咽着说：“桂芬行刑那天，我在家里喝得酩酊大醉，从此与初恋阴阳相隔……”李老汉呜呜哭泣起来，把二十多年来的压抑全部释放了出来。

“姑娘啊，叔叔事后找你，你去了哪儿呀？”“我被送到了孤儿院，公安局的警察们集体关心抚育了我。长大后我考上了警校，去帮助那些有不良嗜好的人。”

“就因为酗酒，毁了一个家，李叔，以后别喝了好吗？”“嗯嗯，我不喝了，我找到了你，也了却了心愿，没有任何牵挂了，不喝了，好好过日子。”

“我不去打麻将了，老头，我们一起跳广场舞去吧。”李老汉婆娘说道。李老汉破涕为笑。

在回家的路上，小吴不解地问：“你父母真的发生了这些事吗？”“你真相信呀，我是在孤儿院里长大的，但我真不知道我父母在哪里。在孤儿院时，我有一个玩伴，的确是李叔初恋桂芬的孩子，可惜她在十多岁时染病死了。前几天，我打听到李老汉是初恋情结引起的酗酒，就想到了给他编个美丽的谎言吧！”小吴妻子意味深长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