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司徒

上海在解放初曾创办过两份带有过渡性质的革新小报，其一为《大报》，创办于1949年7月7日，社长原为冯亦代，但他很快赴京任职，故由鄞县人李之华代理社长，陈蝶衣主编。这份《大报》虽是一份新旧参半的报纸，且存续时间不长，但因其二、三版文艺版上名家云集，既拥有张恨水的小说连载，又有蔡夷白(平斋)、卢冀野、汪东、金性尧(闻蛩、苏式)等人的专栏，乃至偶有周作人(荣纪)的随笔等，故颇有研究价值。

近闲览该报，发现自1951年1月下旬起出现了笔名散兵。此人起初间日写稿，辨识度并不高。读者面对着《新疆龙马》《兖州牌坊》《水绘园》等题目，就连作者的籍贯都不甚了然吧。但功夫不负有心人，当翻至2月23日第二版，上有散兵《羿楼赠诗》一文，称一九四九年夏游颐和园，不期而遇柳亚子，柳氏即兴赋诗，并亲自研磨用宣纸写赠，诗云：“意外相逢在此湖，康庄大道雪花铺。入杯已块羞沉醉，病国劳民喜渐苏。忍见苌弘埋碧血，肯从张翰羡红鲈。廿年掌故君能证，那仅波昙记曼殊。”跋云：“一九四九年六月六日自韶九胡同返颐和园，得晤某某道兄，盖廿馀年前曾撰《波昙笔记》，以张曼殊者也。连日游湖，所谈更广泛，诗以赠之。”羿楼是柳亚子在抗战时期的别署，而末二句廿年掌故云云，颇有故事可记。

某某道兄，想必是葛氏故意自隐其名了。但他既说“曾撰《波昙笔记》”，总是有迹可循。今不难查知1928年10月版《曼殊全集》第5册第255至256页刊有《波昙笔记》，作者署名葛克信。故散兵就是葛氏的笔名。

柳亚子在《曼殊全集》后记里提及：“萧纫秋处，藏有曼殊的画稿二十四幅，杂记四十二页，以及照片、墨迹、戒牒、袈裟等等。这些，我已向他借来摄影制版，编成《曼殊遗迹》一册交北新书局印行，大约在两个月以内，总可以出版了。”该信息或许来自葛克信的《波昙笔记》。又见《语丝》1926年第105期，葛克信在《补柳亚子先生之遗》一文中称：

曼殊的诗和小说，以及随笔、书札一类的东西，柳先生的文中已经搜罗净尽。但是曼殊的画，除掉蔡哲夫印行的《曼殊遗画》之外，据同学杨右铭君(杨庶堪子)告诉我：湖北萧纫秋处尚存有曼殊的画稿一手卷，又因为曼殊和他的父亲是朋友的原故，所以他家里也有一幅。

文末还有：

此外，还有曼殊的女朋友百助女史的像片一帧，上面有曼殊亲笔题的诗，以及许多关系于曼殊的“东麟西瓜”，“一箍脑儿”都在我的《波昙笔记》里。柳先生付梓何日？我愿意将这本小册子诚虔的送给你。

大致可推断葛柳交游早在1926年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