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农

语文课本里将马致远《天净沙·秋思》首句中的“昏鸦”释读为“黄昏时的乌鸦”。有读者提出商榷，认为从“枯藤老树昏鸦”一句的词组结构来看，“昏”理当对应“枯”和“老”解释成“昏黑”。我赞成这一意见，不过还要补充一点：此处的“鸦”恐怕也不是乌鸦，而是寒鸦。

《元曲鉴赏辞典》里，鉴赏者引白朴《天净沙·秋》与之对照，让人滋生联想。这首小令的前两句是：“孤村落日残霞，轻烟老树寒鸦。”马致远没有明确鸦的种类，白朴却写明是“寒鸦”。如果像有学者指出的那样，马致远受到年辈长于他的白朴的启迪，那“昏鸦”指的就是寒鸦了。

虽然乌鸦在特定语境中也暗示着凄凉、悲惨，但马致远散曲中的情调在程度上要轻得多。其“昏鸦”的意象更接近于唐诗、宋词、元曲中的寒鸦，如李白的“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秦观的“斜阳外，寒鸦万点，流水绕孤村”、张可久的“回首天涯，一抹斜阳，数点寒鸦”等。

中国传统绘画有一种常见的题材，“古木寒鸦图”或称“枯木寒鸦图”，元代罗稚川、明代林良、清代朱耷等均有传世名作。画面上的寒鸦，体形比乌鸦小，颈部和腹部有灰白色，非常明显。可以想象，元明清的读者读到“枯藤老树昏鸦”一句时，脑海里出现的一定是寒鸦，而非乌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