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弋

在影院观看电影《花样年华》25周年导演特别版时，观众基本上都是中年女性。时间如白驹过隙，看过原版《花样年华》的一代青年女性，青春也已随风而逝。只记得那是一个美好而又遗憾的隐秘爱情故事，因为身处香港20世纪60年代，女主苏丽珍（张曼玉 饰）即便知晓丈夫出轨仍压抑自己的愤怒而不拆穿，面对喜欢的周慕云（梁朝伟 饰）也始终克制，努力用破碎的心维持名存实亡的婚姻。此外，周围人的议论也阻止了她心动后的行动。同一件事，现实总是对女性要苛刻得多。

新版显然弥补了一些观众多年来的遗憾，王家卫来了个小团圆式结尾。

从老版看旧时代里的苏丽珍只能在丈夫出轨后拿周慕云反复练习，当面质问“丈夫”有没有喜欢上别的女人，每次都是以自己的伤心哭泣而告终，哪怕周鼓励她应该生气、愤怒而动手打他，她也只是大家闺秀做派，优雅地把委屈往肚子里咽。新版最后加的便利店故事，发生在2001年，“苏丽珍”遭遇同样出轨的丈夫，她可以气势汹汹地冲出去就打，也可以嘴角挂着鲜红的血迹、糊着胜利的蛋糕奶油，完全不顾形象半醉半醒地伏在便利店的桌上，在旧时代里曾被道德束缚的种种不甘与克制，终于在新世纪的便利店里与“周慕云”化为热吻。“如果多一张船票，你会不会跟（带）我走？”这句双方都曾没问出口的话，换了时空，就有截然不同的结果。时代滚滚向前，爱情也在悄悄变脸。

被删除的便利店镜头在特别版中得以重现，我觉得还是很有意义的。王家卫说，这个版本更接近他最初对《花样年华》的设想。他原本想表达关于吃饭的三个故事，电饭煲、方便面与便利店，以此展现爱情在不同年代里的面貌。不得不赞原版《花样年华》张曼玉穿的27套旗袍实在太美，然美则美矣，却也束住了苏丽珍的灵魂。她当然也是会调情的，用手绕一下周慕云腰间某颗扣子，眼神向上一挑，笑意嫣然，虎牙微露，作为女人，我都被迷住了。年轻时的张曼玉真是一个妙人，梁朝伟也帅得有味。影片中，香港那些旧道景、旧屋、旧物、旧时光、老式爱情依旧动人，更像一种情绪，不是故事，如一本发黄的相册。

多年前看《花样年华》，我爱看张曼玉穿的旗袍有多美、她的身姿有多窈窕，为他们之间的试探、克制、暧昧、悸动、沦陷、升温，又戛然而止而叹惜。如今再看，这些都不太能吸引我了，反倒是对周慕云开始写武侠小说那段特别喜欢，那是香港的武侠鼎盛时期，他邀请苏丽珍也参与其中，于是，他俩每天看报纸上的连载，热烈地讨论小说……灵魂多么默契，然而还是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