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松延

一 负笈东瀛，追随中山

据其自传记载，周应时，字之簋，号哲谋，原籍江阴，1884年生于崇明外沙久隆镇（今属启东市）。1901年3月，入日语学校南京东文学校学习。后转至江南陆师学堂，凭借优异的成绩（毕业考试列最高等优等）获得官费留学日本的宝贵机会，成为三名保送人员之一。周应时在振武学校学习军事毕业后，前往名古屋步兵第三十三联队见习。1908年又进入陆军士官学校，与后来收复外蒙古的徐树铮将军同班。在陆军士官学校，周以优等第二名的成绩毕业，并获民治天皇赠军刀一柄。

1905年8月20日，中国同盟会在东京正式成立。周应时于次年加入，从此踏上长期追随孙中山参加民主革命的道路。

1911年1月，学成回国的他“部试名列优等，授为陆军步兵科举人”，被分发至江宁，先后任两江督练公所教练处日文译员、陆军第九镇参谋及参军等职。武昌起义爆发后，他被江浙联军总司令徐绍桢（固卿）“委为本部顾问兼警备司令长”，并“率军由镇江出发，一再深捣南京，克紫金山、孝陵卫一带，势如破竹”。12月，起义军攻占南京，周应时被任命为步兵第九联联长。民国成立后，周应时以其出色表现，先后担任步兵第9团团长、第5旅少将旅长，成为民国历史上首位来自南通的将军。

二 反袁护国，屡担重任

1913年，二次革命爆发。江苏讨袁军总司令黄兴任命周应时为第一师第二旅旅长，周率部血战北洋军，旋获委第一师代理师长。二次革命失败，袁世凯对他“褫夺陆军少将并悬赏通缉”（袁世凯暴毙后，周陆军少将职才得以恢复），周应时“闻风远飚，亡命日本”。

1914年，孙中山在日组建中华革命党，周应时被孙指定为筹备委员之一。6月16日，孙中山会见陈其美、胡汉民、周应时等，“协商中华革命党干部人选”。中华革命党成立后，周出任军事部次长兼大林浩然庐军事学社教官。孙中山等在日革命党人为做好长期抗争的准备，创建浩然学社于东京，组织旅日有志青年入学，培养军事干部。教官主要是日本军事人员，周哲谋与蒋介石等中方教官参与教学。周在任教的同时，还积其“游学十余载、治兵五六年学识经验”，撰著《战学入门》一书，曾获孙中山之褒美并亲自作序，“以示优异”，又得陈其美、黄兴等“为之题跋，许为名作”。

作为中华革命党的得力干将，周应时多次被孙中山委以重任。1914年，孙中山等革命党人制定《军律规定》，由周应时起草。他多次在孙住处参加讨论《革命方略》及修改《军律规定》等。也在这一年，受孙中山委派，周应时“回沪密谋，以图举事”，曾策划行动，炸死大肆捕杀革命党人的上海镇守使郑汝成。1915年8月，孙中山、陈其美派人在沪某国洋行订购军械，并委任周应时兼充革命军江苏全省总司令，召集人员，筹备起事。

12月5日，他在沪（上海时属江苏）参与发动肇和之役，担任副总指挥，杨虎、蒋介石也同时参加。起义虽不幸失败，但在极大程度上促成了云南护国运动的成功。

12月12日，袁世凯恢复帝制。次年春，周应时与韩恢等密设机关于上海，“在江苏各地图谋举事”。1916年1月，陈其美与周应时发布命令，在镇江、常州、无锡等地起义，但均告失败。3、4月间，他曾就“南通独立”事与管云臣、张謇等地方官绅有函件往来，但由其派出的伏龙等人由沪抵通后旋遭逮捕，并被执行枪决。

3月，陈其美“在上海组织响应滇军军事机关，预备起事”，拟订陆军旗帜，并由“党魁派周应时向某国借款两千万……预备购买此项枪械（按：指某国新式快枪二万余支）”。

4月，周应时等人在沪被举定分任苏省义师，当即“分赴各地，勾动当地人伺机起事”反袁，其中，周应时本人负责南京地区。

与此同时，周应时还多次代表孙中山承担重要使命。1915年1月30日，东三省支部长刘大同访晤孙中山，孙中山命周应时与其商讨东北军事问题。6月，护国军军务院副院长周应时作为孙中山代表，前往山东潍县周村，与东北军总司令居觉生、护国军总司令吴大洲“共图进取”，推动反袁斗争在北方地区的发展。为培养航空人才，增强革命武装力量，孙中山决定兴办航空学校。为此，周应时再次奉命，秘密赴日接洽，于1916年4月与坂本寿一签订《飞行教授契约书》。周在主持成立航空学校后任监督，该校为中国航空培养了一批先驱人才。11月，蔡锷在日本病逝，孙中山“哀悼不胜”，立致唁电，并派周应时前往吊丧。

由上可见，自流亡日本后，周应时深得中山先生信任，两人之间的关系也日益密切。此外，仅笔者所查国民党党史馆藏1913—1915年间档案，就有不下20份为孙给周的电文或批复。1915年3月15日，孙中山致周应时亲笔电稿“中日交涉……吾党方针不变”。而此间周给孙的信件或呈文则更多。1913年3月，周致函孙“不赞成南北议和”。1915年5月，周函告孙中山“日本与袁勾结，请离日赴美”。1916年1月，周有“上总理书，报告江苏全省讨袁情势”。

另有史料显示，1915年10月，因陈其美去往东北，由周应时负责上海事务，周自觉力不能任，加之“前月丧母，心绪烦乱”而向孙中山提出辞呈，同时又指出：“今袁氏称帝在即，时机大来，西南之区，必有可为，孰为响应，亦当筹备。”如此忘我的革命精神及敏锐的洞察能力，或许正是其深受中山先生信任的重要原因。

三 南下护法，壮志未酬

1917年7月，张勋复辟，周应时被定国军委为第三旅旅长，但他拒绝任命，毅然随孙中山南下广州。

9月10日，孙中山就任军政府大元帅。19日，孙发表命令，“任命周应时为大元帅府参军”。10月，孙中山“特派本府周参军应时来港欢迎”徐固卿。后又委任其广州大元帅府代理参军长、陆军部军务司司长职。

1918年10月18日，军政府任命周应时为参谋部二局局长，授陆军中将衔。

在广州期间，尽管职务多有变化，但周一直以“襄助机要事宜”（周应时语）为主，是孙中山的得力助手。1919年，孙中山等还发布公电，“将周应时等五员派送日本陆军大学校留学”，欲对其作进一步培养、使用。然而，就在周应时踌躇满志之时，命运却和他开了个残酷的玩笑，周“终日筹思，因之用脑过度，心里憔悴”，竟于1919年7月猝遭偏枯之症（中风），随后只能提出辞职，被迫放下那承载着理想与奋斗的使命重担。

值得一提的是，周应时中风后，潘季伦曾“亲赴周第细察病状”，并将病况报告孙中山，孙批答“以在医治为最上法”。另据周应时自述，在沪养病期间，中山先生“眷念同盟，颇示惋惜”，对其“慰勉万端，并赐医药之资，俾于安心静养，为国珍重”。“谆谆俯嘱，温语缠绵，金箴玉言”，令周深为感动。

离职数年后的周应时囊中空虚，幸得旧友接济，才得以维持生活。直到北伐成功后，南京国民政府因感念他的功劳，特派三人照料他的生活起居。1930年5月25日，周应时在南京病逝，得年46岁。

文末须补记的是，即便很早离乡，在外奔波，周应时仍始终心系这片土地。1913年2月，时任旅长的他与团长徐涛（通城人）经江苏都督程德全核准，购得掘港荡地14100亩，办理垦务，此举既可“拨充军用”，又能助力家乡建设。

1928年8月，身体稍有好转的周应时被启东方面一致推为驻京代表，“专事接洽崇启划分事宜”。10月，启东县产维持委员会又公推其为交际部干事。为解决两县公产问题，周应时等“分向中央政治会议及国、省政府，各机关请愿，大意在启则归启，在崇则归崇”。而崇明方面则推派代表，“请取消分县”，并欲“追回……维持启东地方事业之公款，以为抵制”。经过一番努力，启东利权，终得以维护。

周应时的一生，是为革命理想不懈奋斗的一生。他在留学深造中积累学识，在反袁斗争中坚定信念，在追随孙中山的历程中践行使命。尽管生命短暂，但他的功绩和精神永远值得后人铭记和敬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