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 平

作为一名爱书的幸运儿，我曾淘廉价淘得美国记者斯诺撰文的英文原本《Red Star over China》。此书橘黄色布面装帧，伦敦维克多·戈兰茨公司发行。封面下端印有“左派俱乐部，不对公众销售”，说明此书等同于“内部发行”的书籍。此书于1937年10月初版初印，同月又重印三次。笔者存本为1938年6月第6次印刷本。为何连续重印，因为这本著作首次将伟人毛泽东的生平事迹推介给了西方读者。

关于此书中文译名，有两种。若是直译，当为《红星照耀中国》，为何民国时期又译作《西行漫记》呢？中文译者忌惮国民党的审查（红星象征着共产党），未能直译。《西行漫记》很容易联想起《西游记》之类的中国古典小说，与纪实著作不符。《红星照耀中国》不仅切题，而且引人思考，既然是“闪闪红星”，闪光点又在何处呢？

翻阅全书，共产党人的种种优秀品质，就像无数亮点，闪闪发光。其中令我感触最深的便是纪律严明。书前印有一张《1934年的中国红军分布图》。早期中国的红军，也有少数人纪律涣散、生活腐化。譬如苏中人民熟悉的中国工农红军第十四军（活跃于1930年上半年的如皋、泰兴等地），就有例可证。像如皋县委的“破凉帽”孙盛由于挪用公款，满足自欲，后被红十四军和中共如皋县委干部联手镇压；又如何昆等中央委派的干部来如前，如泰红军的军饷比江西红军高出数倍。中央红军，人数更多，更容易出现此类问题，如何防范解决呢？从《红星照耀中国》可以获得完美的答案：党纪严明军纪紧，清廉干部养廉心。

斯诺在书中首先肯定了中国共产党的历史作用和政治立场。在《共产党的基本政策》一节中，向西方读者介绍俄国与中国共产党结盟，中国的“共产党员在领导和组织一九二五-二七年的大革命中非常活跃，结果推翻了北京的腐败独裁政权”。“腐败独裁政权”就是指祸国祸民的北洋军阀政府。既然推翻的是腐败的政府，中国共产党自然想要建立清廉的政府。因此军人须守军纪，党员须守党纪。斯诺穿梭于红军中，注重对比、记录红军与党员纪律政策的变化。典型记载是《红军的成长》一节中，斯诺写道：“早在井冈山时期，红军就给战士规定了三条简明的纪律：行动听指挥，不拿贫农一点东西，打土豪要归公。1928年会议以后，又添加了八项：上门板；捆铺草；对老百姓要和气，要随时帮助他们；借东西要还；损坏东西要赔；农民买卖要公平；买东西要付钱；要讲卫生，盖厕所离住家要远。”这就是“三条纪律八项注意”的最初版本。所谓军纪，不是只有军人才必须执行的。毛泽东对此评价：“逐渐地，红军的群众工作改进了，纪律加强了，新的组织方法也摸索出来了。”斯诺原文记为：a new technique in organization developed，即组织内部的新（管理）技能得到发展。“组织内部”包括军人、共产党员、领导干部，他们都必须遵守这“三条纪律八项注意”。

正因党纪、军纪都很严明，斯诺观察到下列现象。他在《“真正的”红军》中记录道：1.红军很少有人吸烟喝酒；烟酒不沾是红军“八项注意”之一，虽然对这两种坏习惯没有规定特别的处罚，但我在墙报上的“黑栏”上看了好几宗对有吸烟恶习的人提出严厉的批评。喝酒不禁止，但也不鼓励。喝得酩酊大醉的事情，就我的见闻来说，却没有听到过。2.共产党没有高薪的和贪污的官员和将军，这是事实，而在其他的中国军队中，这些人侵吞了大部分军费。

在军队和苏区中厉行节约。斯诺原文在描述苏区官员和将军时，巧用squeezing一词，即从不“敲诈”下属、战士，也不会去贪腐了。红军与共产党员的“精彩表现”，令斯诺拍案叫绝，终生难忘，他在书中《俄国的影响》中剖析道：

共产党所采用的方法和组织都讲严格的纪律——这是共产主义思想本身所固有的一种纪律，在中国的马克思主义者中间，这似乎已经产生了某种类型的合作和对个人主义的压制，一般的“中国通”，或者通商口岸的死硬派，或者自以为“了解中国人心理”的外国传教士，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是很难相信的。

个人服从集体，遵守党纪、军纪，义不容辞。正如斯诺文中所述：不是亲眼所见，很难相信。

纪律严明的结果，苏区从上到下，人人都很艰苦朴素，领导也不腐败。以毛泽东的衣食为例。《苏维埃掌权人物》一节记载：毛泽东的伙食也同每个人一样，但因为是湖南人，他有着南方人“爱辣”的癖好。他甚至用辣椒夹着馒头吃。除了这种癖好之外，他对于吃的东西就很随便。事实如此，斯诺还为毛泽东拍摄了一张站立的半身照。照片中的毛泽东身材高高瘦瘦的，穿着一件带纽扣、袋子的工作制服，十分朴素。仅仅从吃穿来说，延安的共产党干部，很是清廉。

《红星照耀中国》译成中文本后，影响了当时很多爱国青年。还有青年人，受到此书影响，从上海前往苏中、苏北，来到南通、如皋等地参加革命。其中一位便是在如皋东乡工作的周一萍（1915—1990，曾任苏北日报社社长、国务院国防工业办公室副主任等职）。他当年主编《译从周报》，便将《红星照耀中国》陆续介绍给青年读者。在他的领导和影响下，朱可常、陈毅夫等青年，也前往如皋从事革命工作。

今日看来，当下生活在江海大地的共产党员、青年学生，仍应该读读《红星照耀中国》：不忘初心，滋养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