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 樾

王国维（1877—1927），浙江嘉兴人。中国近现代享有国际声誉的著名学者。在教育、哲学、文学、戏曲、美学、史学、古文学等方面均有造诣和创新，为中华民族文化宝库留下广博精深的学术遗产。

1902年，近代著名实业家、教育家张謇创建中国第一所独立设置的师范学校——通州民立师范学校（即南通师范）。王国维被特聘为教习，并参与学校创建与管理工作，从而与南通师范及南通结下了一段不解之缘。

作为中国最早的师范学校，南通师范创办时在国内无现成经验可循。在上海和东京接受过新学教育并积累有初步学校管理经验的王国维，成为张謇开办师范的重要助手，在审定章程、拟订课程、选聘教习、布置教学场所、审查教学讲义、招生考试和开学开校等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张謇《教育手牒》和《柳西草堂日记》中记载了王国维参与建校的具体情况：光绪二十九年（1903）二月十日，与监理王康寿一同修订学校管理章程稿；十五日，与张詧、王康寿商量讲堂、诵堂布置事宜；三月二十六日，与池文藻、木造高俊、吉泽嘉寿之丞三位教习负责首届师范本科招生复试的监考；四月朔，参加开校典礼；四月二十三日，与王康寿商定教学讲义编排事宜；九月十二日，张謇致函王康寿、王国维，托付校事，并商定“先以爱力合之，旋以公理启之，庶诸生因爱师而爱校，即以浓其学为人师之心”的教育方法；十月，张謇与王康寿、王国维商定增聘日籍教师事宜。

南通师范开校时，王国维任教的课程为“伦理”和“国文典”。伦理课的教学内容包括西洋伦理学和伦理学史，教学讲义选自由王国维翻译、日本元良勇次郎所著《伦理学》和英国西额惟克所著《西洋伦理学史要》两书。在讲授过程中，王国维整合了西方哲学、心理学、教育学、伦理学和美学等思想理论和知识概念，对那些刚从“八股文”里挣扎出来的师范生来说，这些课程是真正的思想启蒙。

“国文典”是一门讲授汉语语法和国文文法的课程，这在当时也是一门具有拓荒性质的师范课程。《国文典》尝试采用西方语法学研究和分析汉语，进而创建汉语语法体系，与光绪二十四年（1898）马建忠所撰《马氏文通》及光绪三十三年（1907）章士钊所著《中等国文典》大同小异。根据王国维的学生顾怡生在课本上的记录，王国维在授课时还指出了《国文典》中存在的一些错误。

此外，在南通师范开校一个多月后的五月，日籍教习木造高俊在学校自杀，吉泽嘉寿之丞亦受此事影响返回日本，又未能及时返通任教，他们所教的日文、算术、理化等课程只能由王国维和担任图画、体操课程的池文藻兼教半年，勉力承担。而相较于其他课程而言，王国维在南通师范教授的“伦理”和“国文典”，是近代以来中国最早在师范学校中开设和教授的两门课程，在师范教育史上有着重要意义，也确立了其教育家的地位。

在南通师范学校担任教习期间，是王国维诗歌创作一个高潮期。他先后撰写了《书古书中故纸》《端居》《嘲杜鹃》《五月十五夜坐雨赋此》《游通州湖心亭》《六月二十七日宿硖石》《秋夜即事》《偶成》《拼飞》《重游狼山寺》《尘劳》《来日》《登狼山支云塔》等诗共18首，他将西方哲学、美学思想融汇于传统诗词之中，清邃渊永、耐人寻味，于幽美的形象之中抒发哲理，形成其诗歌创作的风格特点。郭沫若在《鲁迅与王国维》一文中曾评价说：“30岁以前，王国维分明是一位文学家。”

在此期间，他还翻译了《西洋伦理学史要》《汉文典》，发表了《哲学辨惑》《论教育之宗旨》《汗德像赞》《叔本华像赞》等论文，撰写了《孔子之美育主义》《红楼梦评论》。这些译著和论文在中国最早介绍了欧洲启蒙思想、康德和叔本华哲学以及美学思想，并运用这些思想倡导美育和德智体美四育并举。

1904年1月王国维因病辞去南通师范教职后，与南通师范和南通仍然保持着一定联系。南通师范的校友会杂志在1912年4月第二期刊载了他《人间嗜好之研究》一文，以及《登狼山支云塔》《病中即事》《晓梦》等三首诗；1914年9月第四期又发表了他《论哲学家与美术家之天职》一文。1920年，正在南通担任张謇秘书和南通女子师范教师的陈邦怀，在研究甲骨文期间，为撰写《殷虚书契考释小笺》，数次致信王国维请教有关问题，托购相关书籍。对于这样一位素昧平生的青年后学，当时已有国际影响的王国维虚怀若谷，均亲自作答，不惮烦难代觅图书并赠送相关著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