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铁生

百年历史的南通清真寺里，珍藏着一只建寺之初遗留下来的紫铜汤面壶。历经岁月，保存完好，实属不易。

这是李维钟阿訇在1922年建立南通清真寺时特别配制的，是历经百年沧桑的重要物证。《古兰经》第九章第108节说：“礼拜寺内有许多人，爱好洁净，真主是喜欢洁净之人。”穆斯林常取干净的水冲洗称小净，即常说的洗手洗脸，古来他们一直很讲究流水冲洗不使用脸盆，即用这汤面壶又称汤瓶。在没有自来水的年代，一般穆斯林家里除了必备汤面壶外，门背后还悬挂一个“吊罐”，供洗大净（洗涤全身）用，阿拉伯语称“吾苏里”，原意为“洗浴”。许多清真寺里还专门设有“沐浴堂”，既有净下的隔间，又有洗大净的沐浴间。凡是参加婚礼、葬礼或古尔邦节、开斋节、圣纪节等重要活动，他们都必须大净。

据考，李维钟阿訇当年配备的汤面壶有多只。我专程去南京采访1942年出生的李维钟阿訇的孙女、南京大学退休的李志华老师。她回忆1949年前后，晚上常陪住在清真寺里的奶奶睡在一起，看到独具阿拉伯风格的大殿坐西朝东、南北两边各砌有六级台阶，平台椭圆形，左右有回廊各放有长凳，左边长凳架放着土葬送葬时用的金匣（棺），右边长凳上放着一排八只汤面壶，现在南通清真寺保留的是仅存的一只。紫铜在那个时代是贵重金属，价值不菲，记得多年没有收入的老阿訇梅占霖靠回民各家接济，生活十分清苦，也不舍得出售这传家宝汤面壶。过去清真寺有严格规定，汤面壶和吊罐只能装一定量的水使用。现在有了自来水、冬天也用上了热水器，当然可更方便地小净、大净（小洗大洗）了。

建寺后，李维钟阿訇看到来南通渐渐增多的回民的生计困难，沐浴也很不方便，就于1931年在大保家巷口靠近南大街的地方，开了家“第一池”浴室，跑堂的、扦脚的、擦背的、从濠河挑水的多是回民，一些人的扦脚、擦背技艺还是从扬州学来的。进了“第一池”的大门还有第二道玻璃门，那时是当年很时髦的东西，两门之间放有长凳，供人多时来客坐等片刻，让顾客感到温心。有的书上讲李维钟阿訇当年开的叫“第一浴池”，其两位孙女回忆都证实没有“浴”字，虽然解放前“第一池”早已关门，但她们家里还留有当年的浴巾，上面印的字也是“第一池”。经查《南通市志》2000版，在“商业”项下“饮食服务业：第七节“浴室熟水业”中，记载有：“民国20年后，有第一池（大保家巷内）、遇仙池（东牛肉巷内）……”“浴室门口或巷口悬灯笼，灯亮即标志开汤。”在“第一池”开张之前的民国9年（1920），长桥西南边的健康路上，有家“不垢池”，“澡堂子开业的时候，张謇为它写了一副‘与其洁也，蠲之浏如’联语。‘蠲’是免除、去除的意思，‘浏’的本意是指清澈、清爽。意思就是要想身上灵泛洗澡，脏东西去掉了就清爽了。”（王宇明：《南通的澡堂子》）

那么为什么李维钟要称之为“第一池”呢？南大李志华老师认为，听说里面有南通见方最大的混汤浴池，及可供一个人单独洗的小浴池，故名；还有人说这里首先启用了先进的小锅炉供热，又快又好也可能是“第一池”名字的来历。当年南通只有男子浴室，因为李老师那时还是女孩子，虽从门口经过许多次，也从来未进去过。“抗战时期，浴室业经营清淡，‘第一池’‘遇仙池’先后关门。” (《南通市志》2000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