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钰

难得教师节不用上课，又与中秋撞了个满怀，便有了时间静下心来享受假期。不知怎的，今天就是不困，望着窗外的月亮，想起了我的老师。三位对我来说，意义深远的老师。

一

我的启蒙老师——赵敏菁老师其实只教了我两年，在过去的十几年里，我几乎和她断了联系。但在我心中，她是我小学六年最喜欢的老师。

常回想起她是这样的场景：天色渐晚，赵老师坐在讲台前，拿着水杯，朝我们笑着。她最喜欢也最擅长给我们讲故事。下午课结束后就是她的讲故事时间，一把椅子，一杯水是她的标配。

讲故事时，她从来不拿书，因为这些故事都是她自己编的。不过，她有一个“坏毛病”，经常在故事正精彩的时候，突然停止。为此，我绞尽脑汁，想比其他小朋友更早地套取接下来的情节，总是帮她倒水、搬本子……只是，她嘴太紧了，每次都是笑着看着我说：“你等到下午就知道了！”

我喜欢她倒不仅仅是因为她会讲故事。

大概二年级吧，一次课间，有一个小朋友发现了一只蚂蚱。他的大喊大叫瞬间引来了一大批人，我也不例外，拼命地推着前面的人往里挤。混乱中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等我看到蚂蚱时，它已经被踩扁了，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时候赵老师来了，接下来她说了什么我已记不清了，只记得她让我们找来一块小石头倚在墙角，把小蚂蚱放到石头后边，又在石头前放了一朵小花，大家排着队依次上前与蚂蚱道别。当时，我并不敢看那块石头，也不知害怕从何而来，眼泪水一直在眼眶里打转。到我上前时，我并没有开口，只是哭得更大声了，心里难受极了。

因为赵老师，我第一次放大了一只虫在心里的分量。也因为她，我开始注意每一个微小的生命，以至于常被一块石头、一朵花、一只蜗牛所吸引。

从此，这份敏感，让我很容易被触动。也很奇怪，我总觉得我比别人更容易遇见温暖的人和事。

二

回想起在师范的日子，我有幸遇到了许多博学多才，认真做学问的老师，其中，不得不提及我的小语老师——胡海舟教授。

他有着很独特的气质，举手投足间尽显儒雅。高高瘦瘦的他喜欢穿衬衫，每次的搭配都不一样，我们总在私底下悄悄说：他可真是一个时尚的小老头！

胡教授很少生气，唯一一次面露怒色是我们默写课标不佳。当时我们并不明白，这本黄色的册子有多么重要，只是觉得生硬难背，后来才明白，它可是我们教学的指南。

他不会因为任何事停下研究的脚步，即便是久病缠身，只要是有关语文教学的地方，都能看到他的身影。这一点，在毕业以后感受最深。

我跟他交流不多，只记得有一次他说我上课有点干。被自己崇拜的老师批评，确实会记得很深，以至于后来很长一段时间，看着他我总是绕道走。这样的逃避，结束于实习前的考核。为了这次考核，我做足了准备，写了满满两张纸。那天在考核教室大概坐了四五位老师，我在模拟上课时，跟每位老师都有眼神的互动，唯独和他没有。考核结束后，他在走廊上叫住我：“你怎么进步这么大？真不错！”随后就下了楼。

就短短的一句话，竟一下子消除了我那么长时间的紧张和难过。他转身离去，根本不知道我在走廊里差点蹦起来。后来，作为实习生代表我上了一堂实习汇报课，他也来了。课毕，我主动跑到他跟前请他点评，这一次是真心且渴望听到自己的不足。

胡教授是我的毕业论文指导老师，2016年9月29日，我们组和他约好讨论选题。原想跟任课老师请个假，利用晚课时间去找他，但他执意要让我们上完课再去。于是，大下雨天，年过半百的他在办公室等到了晚上八点半。我们一行五人，将近10点才结束。雨还在下，他让我们赶紧回去，自己撑起一把伞，转身消失在巷子里。

后来，我才得知，那天是他去复旦大学附属中山医院做手术的前一晚。我们仅仅感动于老师深夜来校细细指导，却不知老师是把它作为教师生涯的最后一件事来交代。

毕业以后，每每在朋友圈看到他写的文章，我都会想到那天晚上他在小巷子里远去的背影。德艺双馨、身正学高形容胡教授太贴切了，他教会我的何止是一堂课、一件事啊！

三

工作后，有幸结识了许多伙伴，比起同事，我更愿唤他们为朋友。吴海丽老师与我同组，她是我的师父，也是我的朋友。

从2017年至今，我有不少上课的机会，每一堂课的背后都是吴老师带我打磨一个个教学环节，斟酌一句句教学语言。刚工作的时候，总是吃不透她的意思，好几次和她的搭班魏老师聊天，我都说：“哎，好想让吴老师一句句告诉我，我照着说就行了。”但现在回想，很是感谢她教会我的是思考、是方法，而不是单纯的一句话，或者是某一特定的环节。

她热爱读书，喜欢写作，她的学生也是写作的高手。记得刚入职的时候，我被叫去写拜师仪式的报道。那是我工作以后的第一篇报道，我整整写了两天，把我能想到的高大上的词汇都用上了。写完后，我拿给吴老师看，她翻阅了几下，告诉我写得可以，我很是高兴，把这篇报道放进了收藏夹。在一次讲座中，她拿了两篇作文进行对比，一篇文笔优美华丽，一篇语言朴实却情感真挚。她告诉大家，好的文章绝不是堆砌华丽的辞藻，而是真情的流露。当时，我立刻想到了拜师仪式的报道，随即翻出，又读了一遍。还没读完，我便从收藏夹里删除了。

在之后的作文批阅中，我开始用这样的标准去阅读孩子的习作，也逐渐明白，为什么平时文笔特别优美的孩子，期末作文总是冒不了尖。我也牢记着她说的：“写作，写自己想说的最重要。”在这次布置一年级的观察说话作业时，我着重鼓励孩子不要拘泥于我给的句式，大胆地进行个性表达。

总能看到别人的闪光点是我的优点，但有时也觉得大家太优秀了，导致对自己的课堂很没信心。有一次公开课试教后，吴老师把我喊到二楼微格教室，在指导我更改教学设计之前，花了很长时间鼓励我。她说了什么，我已经记不清了，但是之后的每一次公开课，我似乎都比之前轻松得多。

五六年级开始，我们好像更加熟络了，她常常关心我工作以外的生活。一些拿不定主意，特别纠结的事，有时我不好意思跟爸妈讲，就会跑到她的办公室讲给她听。小徐在见我爸妈之前，最先见的就是吴老师，我一直觉得，连吴老师都认可的男孩子，一定不错。

这学期，我们不在一个年级了，我时常会有不安，感觉失去了向导，做什么事心里都没底。每次去向吴老师请教，她依然像之前一样，很热情也很有耐心地给我建议。很幸运，在工作的第一年就遇到了吴老师。

这三位老师，虽出现在我生命中的不同阶段，但都深深地影响着我，指引着我。我不禁思考：在孩子心里，我是一位怎样的老师？他们在未来的某一天，会不会像今天的我一样，想起我？

努力着，期待着……

（作者单位：南通市崇川小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