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汉祥

俗话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我想芦笆匠也是其中的一行。我的表叔就是一位乡村芦笆匠，当年在通东三余镇一带很有名气。过去我每次看望他，聊得最多的就是编芦笆的事。后来与他见面时，有关编芦笆的事逐渐提得少了。如今跟他提起编芦笆，这位八十多岁的老人只是一个劲地摇头叹气，脸上流露的全是惋惜与无奈。他常常感叹，这门手艺在他手里再也传不下去了，听着他那发自内心的痛惜与自责，似乎他是毁掉这门手艺的“罪人”。

现在说起芦笆，即使在农村也极少用这种物件了。所谓芦笆，就是用芦苇秆编成的一种板状物体，其外表虽然粗糙，但在过去用途很广，比如乡下人盖房子，房顶上架好桁料、钉上木椽，接下来就铺上一层芦笆，然后在上面盖上稻草或瓦片，这就成了很好的屋顶。过去有些人家穷，盖房买不起砖块、石灰之类的材料，就用芦笆代替墙壁，当然这样的墙壁根本挡不住稍大一些的风雨。至于用芦笆当作房内隔墙的人家就更多了，称之为芦笆壁。有的人家买不起木板做房门，就请人编一块芦笆，称之为芦笆门。过去农村人家用芦笆当床铺板、做菜园子芦笆墙、用于修建猪舍羊棚或者盖厕所的就更普遍了。

正因为过去芦笆用途广、需求量大，乡间编芦笆的人也多。他们平时务农，要是有人家雇请编芦笆的话，就过去干上几天。他们也像木匠、瓦匠一样，被主家雇去干活时，也招待吃喝，按工时或者按成品数目付给工钱，所以过去芦笆匠也属于能挣到活路钱的手艺人。他们手头的钱比一般人要宽裕一些，人也因为有了这门手艺变得很吃香，有的农村孩子成年后还专门拜师傅学这门手艺。我表叔当年也带过徒弟，而且因为手艺精湛在他家乡一带很受人尊重。

虽说编芦笆的技术含量并不高，但要做好做精并不容易。表叔常说起，他拜师傅苦学三年才正式出师，可以单独外出挣钱。表叔当年编芦笆的情景我也看到过多次，那时候的他精神格外抖擞，一到现场就摆开架势，随着一把把芦苇秆在他手中不时地飞舞，经过他的灵活摆弄，密实的芦笆就一段一段编成。一天下来，编三四块五六丈长对他来说不成问题。

编芦笆首先要精选粗壮挺直的芦苇秆当原料，要去掉枯叶，讲究一点的还要退壳。每次拿出七八根芦苇秆在手中铺平摆好，然后在两根架空的木头或毛竹上按“人”字形或“十”字形，芦苇秆摆放必须平坦整齐、编织必须紧凑密实，这样编出的芦笆才结实平坦。当芦笆编到需要的长度时就要收边。同编箩筐收边时一样，先在边上放一根粗壮笔直的竹竿或木片条，然后紧靠着竹竿或木片条把伸出的芦苇整齐地折过去并编到其反面，这样芦笆的侧边就编成了。这时候还要在紧靠芦笆上下边的位置上摆几根粗芦苇秆或一根毛竹片，然后用细软的青竹篾丝一段一段地捆扎牢固，最后将其上下边上不平整的芦苇头用铡刀铡平，这样就是成品。

芦笆虽然是一种很原始的生活材料，但在过去给居民群众生活带来很大的便利，可以说很多年以来，人们的生活离不开芦笆，作为芦笆匠在这方面也应该是功不可没。如今随着时代进步、物质丰富，芦笆逐渐淡出人们的生活，最终退出历史舞台是必然趋势。至于像我表叔那样一批芦笆匠为之恋恋不舍而且又耿耿于怀也很正常；他们为这门手艺被冷落并面临失传而倍感惋惜与失落也很值得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