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台
1997年6月出版的《海安县志》有这样的记载:李堡一带每年农历三月二十五日于范公堤下牛车大道举行赛马。整个活动由当地富有之家仲薪传发起组织,从二月底仲家就开始准备来客的筵席、住房、招待和饲马的草料。仲薪传为赛马比赛破费巨大,毫不吝啬。三月中旬,四面八方赛马的人云集李堡。参赛的马匹编号,抽签进行小组赛,最后决赛,胜者获锦旗。赛马之日,李堡万人空巷,观者如云,场面热闹非常。
众所周知,苏中平原本不产马,良驹类多求于口外塞北,塞北的雪美,塞北的驹更俊。通如地区百姓对纵马驰驱并不胜任,喜得良驹,自己又不敢骑行,只能以重金聘请骑师策之。一马一个骑师那还不算,另外还须雇佣两三个马僮侍候马儿。这比现在的土豪买了奔驰宝马,聘用个司机还要侈靡。一匹好马,决不是凭几把稻草、几桶粉浆就可以侍候好的,草料之中必需加掺豌豆、豆饼、大麦等等。还须根据季节的变化调整食料的配合比例。马儿的体魄不健实,又何能在竞赛场上为主人赢得荣光。
当年,李堡的赛马,没有现代意义上的赛马场,只是在邻近李堡的范公堤下牛车大道上举行。早在赛马前的数日就组织劳力将牛车大道修整平坦,用作赛马时的跑道。牛车大道刚修平坦,四乡八镇的小商贩就沿着大路搭起芦棚做起了生意。那些做生意的小贩,有来自丁所、西场的,也有来自角斜、范浅、居湾、堡河口、滩河口、栟茶、唐洋、三丈等地的。一年一度的赛马极为热闹,李堡周边的人家不问贫富,总要接上几个亲友来看赛马。“不带亲戚看马儿,那是穷鬼儿”,谁愿意让人家看笑话呢?农历三月中下旬,在赛马前后总得闹上十来天,整个李堡镇,不管是镇区,还是郊区农村,到处是红男绿女,纵谈赛马。
三月二十五,白昼的日天算是比较长了。一大早,范公堤上下就挤满了人。那些活力充沛、身手敏捷的细小伙爬到树上,把树干都压弯了。为了缓解人们等候的焦虑,跑道场上出现了本地的几匹不上流的马儿在徜徉,这是以慰观众迫切之心情的暖场。约莫八九点钟的辰光,爬在树上的那些小伙子,首先发出惊人的怪叫,原来是他们看到外地的马儿赶来了。果然四面八方都发现滚滚飞扬的尘土,渐渐地从这些尘土中发现了人和马,由远而近,煞是壮观。那些名驹相继进场后,在人们的欢呼声中,大家按辔徐行。因为这时正式比赛还未开始。正在这时,赛马的组织者、李堡镇赫赫有名的绅士仲薪传在众骑师的簇拥下策马前来,他未发表热情洋溢的讲话,只是向众马友一一拱手为礼。就是这一一拱手动作,足以显一时之威风,俨然寨主架势。
任凭观众如何喧闹,正式的赛马总要拖到晌午时分。观众们肚子饿了,咬几口随身带的糁儿饼就够了,能吃上脆饼、云片糕、水果的,那是特别富有的小康之家子弟。正式赛马开始了,人们激动的心情难以言表。乡村赛马没有固定的起跑线,更不像上海、香港跑马场上以发令枪作为起跑信号。而是由一马先跑,接着五六匹马急起直追,跑败了便一去不返,获胜的则带着无比的自豪感按原路而回,接受观众的欢呼后,回到广场略事休息。这时第二组又开赛了,接着又是第三组、第四组,最后才是总决赛。当年李堡一带蓄养马匹的人家多,参加比赛的马也多,故总决赛总要等到落日前后才能完毕。马儿跑赢了,不仅是主人的光彩,该地的观众也觉得有面子有荣光。因此,往往马儿已入厩休息,而观众们的谈兴还正浓厚……
上世纪三十年代中后期,随着抗战事起,李堡赛马这一延续了几十年的传统活动便戛然消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