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铁生
张謇故居濠南别业春意浓,白色、紫色藤花又飞出瀑布般的花串,引来无数游客观赏拍照。近十多年,我每年都要带孙子来观赏紫藤。
这两株百年藤花东边紫西边白,寓意“紫气东来”“白鹤亮翅”;又好似百岁老人的寿眉,茂密地长出、潇洒地垂下。紫者别称朱藤,国内很多。白者别称银藤,正式名称是白花藤萝,据说是当年从日本带回来的种子。对于此二株藤花是否为张謇所植,地方文史学者赵鹏曾发文《濠南别业的紫藤》,称:“民国十二年张謇有诗,题作‘庭中朱藤开几匝月,姚光冶色,灿烂殆不可状,诗以张之’。”还有“诗中讲‘修藤移来七八载’,按濠南别业落成于民国四年,与此正相符合。”且有“照片摄于民国八年左右,那时藤干虽细,却也高达楼上月台之顶。”“此外,张謇还有‘喜春初种藤俱活’的诗,也可作为他手植藤花的一个旁证。”可见,张謇认真设计并参与了此二藤栽植。
记得多年前去苏州拙政园、留园,看到几株古紫藤粗壮得很,有些人还坐在藤上荡来荡去,这当然是破坏古树名木的行为。值得一说的是,上海闵行临沧路有“古藤园”,为旧日“紫藤棚镇”的原址。园中有一棵古老紫藤,是明嘉靖年间诗人董宜阳手植,距今400多年,为沪上之最。它冠盖半街,香气氤氲不散,远望如半天紫霞。南北行人集于花下,并渐渐形成乡间集镇。而且这些江南古藤木与濠南别业有所不同,它们都是横向在石柱、平房顶或水泥花架上蔓延,而张謇故居的紫藤是向上向高处发展,设计理念不同,视觉效果引发的心理感受也就大不同了。
紫藤是中国画、诗人们笔下的常客,我曾看到南通画家王个簃、刘子美、高冠华、曹用平等的精彩画作。爱其虬枝,盘桓扭绕,屈曲苍劲,这是历世的风骨;爱其花朵密集,从灰白至银色、从蓝紫到淡紫,一串串一排排一层层,呼啸而至列阵而来,气势磅礴浑然大气。难怪李白有“紫藤挂云木,花蔓宜阳春;密叶隐歌鸟,香风流美人。”一派春风浩荡的景象。秦观有“醉卧古藤阴下,了不知南北”,仿佛有股腾云驾雾的仙气。民国时黄岳渊、黄德邻父子合著《花经》称:“紫藤缘木而上,条蔓纤结,与树连理,瞻彼屈曲蜿蜒之伏,有若蛟龙出没于波涛间。仲春开花。”如果说苏州拙政园、留园的紫藤如蛟龙入海,那么濠南别业的紫藤,则是腾龙飞天了。
张謇曾为建造濠南别业,给建筑师孙支厦写有信件,其中专门谈到紫藤棚架安置:“露台上藤棚圆铁柱,似二寸半或二寸径已足用。第一层东西南三根横梁,二寸或寸半径亦可;第二层东西横梁四根,寸半或一寸亦可。柱须生铁,梁似可熟铁攀圆,酌之。”(曹玉星《濠南别业前的双藤萝》)张謇还有信给负责建设的宋跃门和孙子鈇:“苑外南北路若在棚下,则石柱门颇虑逼近苑门之石狮,转不便人行,故另作一图移路于棚外。惟紫藤棚是横势,与他藤棚纵势作丁字形,则路须穿紫藤棚下而过。此臆度之说,仍望就地形便否酌之。”(张裕伟《张謇<教育手牒>新校》)张謇给博物苑的藤东水榭,集陆游诗句题写的对联:“归来闲指乌藤说,与子更醉青萝阴。”可见希望紫藤之荫覆,能给游人带来一片优美而舒适的环境。对紫藤棚架如此指示,足见张謇十分重视此景观的设计,非常喜爱紫气东来带来的满园春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