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春风
1
六月天，骄阳似火。大地呼呼冒着热气，仿佛一个大蒸笼。莫晓晨吹着空调，手扶方向盘，缓缓行驶在幸福街上。
“咦，怎么有个小男孩？”莫晓晨摘下墨镜，定睛一看——没错，的确是个两三岁的小男孩，被拴在一棵梧桐树下，小脸晒得红扑扑的，正可怜巴巴地四处张望。
莫晓晨停下车，急急地走了过去：“小朋友，谁把你拴在这儿的？”
小男孩咿咿呀呀，词不达意。
这样的天气，也太狠心了！莫晓晨心疼不已，赶紧解下绳子，抱着他上了车。车里凉爽如秋，小男孩露出了笑容。“不行，得送去派出所！”突然，她有些舍不得了。
结婚好几年了，莫晓晨一直没孩子。虽然，小男孩穿得不好，但是，眉清目秀的，特别讨人喜欢。“难道，是上天送我的礼物？”莫晓晨怦然心动，鬼使神差地将小男孩带回了家。
洗完澡，裹上浴巾的小男孩唇红齿白，就像年画里的娃娃。莫晓晨乐得合不拢嘴。
“咦，这孩子哪来的？”老公沈冲下班回家，一脸诧异。“什么？”听完经过，沈冲呆住了，“你也太糊涂了，小心别人告你拐卖儿童！”
“我还要告他虐待儿童呢！”莫晓晨扁了扁嘴，“对了，我决定领养他。”
沈冲的语气缓和下来：“你最好再去问一问，谁家丢了孩子；或者送去派出所，凡事都有个程序。”吃饱喝足后，小男孩睡着了。“真的好可爱呀！”莫晓晨捏捏他的小脸，笑出声来。
2
老公说得没错，凡事都有个程序。
下午，莫晓晨马不停蹄又去了一趟幸福街。街上行人寥寥，仿佛都躲起来了，只有蝉在叫。远远地，莫晓晨看见一个环卫女工坐在树下乘凉，垃圾车堆得满满的。
莫晓晨打开车窗，柔声问道：“大姐，你每天在这工作？”
环卫女工擦了擦汗：“是啊！”
“今天，有没有人在附近找孩子？”
“没有呀！”环卫女工往上拉了拉口罩，“谁家孩子丢了？”
“没有最好！”莫晓晨摇上车窗，笑眯眯地走了。看来，小男孩真是被遗弃的。莫晓晨心情大好，立马去商场买了许多玩具回家。
进门后，小男孩正在哇哇大哭，沈冲手足无措急得团团转。“哎哟，你可回来了。”
“宝贝，怎么了？”莫晓晨连鞋都没换，立马跑了过去。
“我要妈妈……”小男孩边哭边说。
“我就是妈妈呀！”
“你不是妈妈……”小男孩哭得更大声了。
莫晓晨灵机一动，将玩具拿了出来：“宝贝，来玩冲锋枪吧，还有奥特曼呢！”
小男孩破涕为笑，乖乖玩了起来。
莫晓晨这才长舒一口气。
“我总觉得蹊跷！”沈冲眉头紧皱，“他为什么被丢在马路上呢？莫非有病？”
“你才有病呢！”莫晓晨白了他一眼，“有病我也要领养他！”
“我只是怀疑，保险起见，先带他去医院做个检查吧！”沈冲瞥了一眼小男孩，“明天，你再去打听一下，我可不想不明不白。”
莫晓晨听出了弦外之音：“老公，你答应领养他了？”
沈冲“嘘”了一声，指了指小男孩。莫晓晨欣喜若狂，一下子搂住了他的脖子。
3
第二天清早，朝阳红彤彤地挂在树梢上。莫晓晨特意起了个大早，驱车来到幸福街。街上车水马龙，行人络绎不绝，一切都井然有序。看来，没有谁丢了孩子。
很快，莫晓晨又看见了环卫女工，此时，她正麻利地清扫落叶，额头汗渍渍的，在阳光下闪着光。
莫晓晨摇下车窗，有些纳闷：“大姐，昨天不是你打扫吧？”
莫晓晨依稀记得，昨天的环卫女工是长发，今天却是短发。
环卫女工有些慌乱，说话结结巴巴的：“昨……昨天也是我呀！这是我的片区，你一定记错了。”
莫晓晨也没细想。也许，真是自己记错了，环卫女工都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看不大清楚。
“请问，今天有人在附近找孩子吗？”
环卫女工有些茫然：“谁找孩子？我5点就出来了，没看见呀。”
这是莫晓晨最想听到的话。“谢谢啦。”话音未落，车子已经一溜烟开出很远。
回家后，莫晓晨带小男孩去了医院。折腾半天，结果出来了，小男孩非常健康。“太好了！下午就去派出所，然后去民政局。”牵着小男孩的手，莫晓晨幸福地遐想。
这时，迎面走来几个穿制服的环卫女工。莫晓晨愣住了——她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一个长发，一个短发，正是幸福街的环卫女工。要不是她们站在一起，还真难辨认。
“明明不是一个人，为什么骗我？”莫晓晨十分好奇，跟着她们走进了住院部。
坐电梯，上8楼，环卫女工走进一间病房。门虚掩着，在一张病床前，她们围在一起说话。小男孩好奇地张望，突然，挣脱莫晓晨的手冲进了病房：“妈妈……”
4
躺在病床上的，是一个面色苍白的中年女人。一见小男孩，立马挣扎着起来，哽咽道：“豆豆，你上哪儿去了？”
女人叫阿芳，也是一名清洁工。平时，她在城里打工，把三个孩子丢在了老家。前几天，小儿子豆豆想妈妈了，让人送了过来。阿芳上班时，豆豆由一个老乡照顾。
昨天，老乡临时有事，阿芳只好带豆豆上班。阿芳怕他乱跑，就拴在一棵梧桐树下。谁知，她不小心被车撞了，肇事司机逃逸。幸亏遇上好心人，打了120急救车。在医院，阿芳一直昏迷不醒，几个姐妹纷纷慷慨解囊，垫付了医药费。阿芳住院，姐妹们担心她工作受影响，就轮流打扫她的片区。可是，她们不知道孩子丢了。今天，医院又下发了催账单，趁午休时间，姐妹们凑在一起想办法。庆幸的是，阿芳苏醒了。
听完经过，莫晓晨唏嘘不已。
突然，有人惊讶地喊道：“沈处长，您怎么来了？”莫晓晨回头，是老公沈冲，还拎着一个果篮。
沈冲长叹一声：“幸亏有人告诉我，不然，我还蒙在鼓里呢。遇到困难，怎么不找我呢？环卫部门是个大家庭，不会坐视不管的。对了，肇事司机已经找到了。你好好休息，算病假。”
阿芳有些不好意思：“沈处长，都怪我自己。我不该带着孩子上班，干活一心二用，给你们添麻烦了。”
莫晓晨摇了摇头：“不麻烦，我可喜欢豆豆了！”
豆豆紧紧依偎在妈妈身边，莫晓晨有些怅然若失。
阿芳看出她的心思，笑眯眯地问：“你要是喜欢豆豆，可以经常过来看他呀！”莫晓晨大喜过望：“真的吗？我能……能不能认他当干儿子？再让我带几天？”阿芳笑了：“当然！只要你不嫌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