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撷、清理、晾晒、清洗、粉碎、混合、发酵、沉淀……植物染是一种具有生命力的、活的草木染色,它借助草木的力量和双手的劳动,在一遍遍的浸染和漂洗的过程中,历尽繁华,终现本色。
24日,记者来到位于都市农业公园的水色染坊研学中心,由植物染制作的现代服饰、桌旗、装饰品等琳琅满目,淡雅的色彩、雅致的图案,晕染着一份对传统民间艺术的非遗传承。
中国植物染技艺历史悠久。早在周朝就有应用植物染料在纺织品上着色的文献记载。《诗经》云:“七月鸣鵙,八月载绩,载玄载黄。我朱孔阳,为公子裳。”四季更替,农耕历法顺应自然法则,采用天然植物的根、茎、花、叶、果实、果皮、干材等为染料,为麻、葛、丝、皮、毛、棉等天然纤维或其他材料着色。
明清时期,在南通涌现出保鼎隆等染料商行和金家染坊等一批大型染坊。沈寿口授、张謇执笔的《雪宧绣谱》中记录的色彩多达745种。1936年,中国第一部植物染论著《国产植物染料之研究》成稿于南通。
“南通是蓝草名品蓼蓝的原产地和历史主产区,明清600年来以‘小缸青’染色秘诀标领行业。”艾蓝染色技艺市级非遗传人姜平介绍,南通民间种蓝制靛染色技艺曾一度失传,十余年前,他追访到少数年近百岁的蓝染老艺人,筹建艾蓝染色技艺展示馆,开辟蓼蓝种植基地,抢救复活古老蓝染技艺。
在市区两级政府部门的关心和支持下,植物染制作技艺于2022年入选南通市第四批区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
“80后”王浩然在邂逅了植物染技艺后,也为之沉醉。
2009年,王浩然参加了“中国古代欣赏性缂丝刺绣座谈会”,那是他第一次与两宋至明清时期的缂丝和刺绣没有玻璃的隔断、近距离面对面,织品颜色或是淡雅,或是明丽,十分柔和。“当时我正好在研究仿古缂丝色彩,当代很多缂丝刺绣作品的颜色比较跳眼,视觉上舒适度不高。”彼时王浩然得到来自台湾的一本色彩学专著《中国失落的色彩》,对书中所提到的植物染色方法很感兴趣。“传统染色的价值被我们忽略了,我决定创办水色染坊,实验和实践一些中国传统染色技法。”
此后,王浩然投入了植物染制作技艺的实践,从种植染料、炮制萃取到练染印整,从传统古法实践到植物染色创作,他成功恢复和推动了中国传统植物染制作技艺的传承和活化。在他的眼里,植物染不仅是一种传统染织,更是中国人几千年来对于色彩的认识、追求和应用,是我国色彩文化遗产的重要组成部分。
植物染制作技艺步骤复杂,植物经过采撷、清理等8道工序后,才能熬煮出所需的植物色料。植物染制作技艺的核心是染色技艺,不同的染材适用不同的染色方法,主要分为生叶法、建缸法、煎煮法、浸染法和杀红法等。以煎煮法为例,剪栀子果浸泡一晚、煎煮栀子果至沸腾、过滤染液、放入预处理过的丝巾浸泡、调制媒染剂媒染、洗掉浮色并晾干……这是较简单的染色过程,仍然耗时不菲。“每一种布料、每一种颜色需要的助剂、时长和流程都不一样,细微的一点变化都会让颜色产生变化。”
除了与江苏工院共建的校内实训基地,水色染坊在北京、大理、景德镇等地都拥有基地,水色染坊的淘宝店也经营得有声有色。不久前,水色染坊(南通水色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对外发布了靛蓝染料,可以直接运用到工业化生产中。“传统的蓝靛一公斤中的有效成分只占1.5%~5%,通过先进技术提取出来的有效成分能够达到40%。”王浩然坦陈,植物染产业基本停留在手工非遗以及小批量半自动化生产阶段,但植物染的未来有无限的发展空间,它已经有广泛的粉丝群体和市场的接受度。
作为崇川区植物染制作技艺非遗项目的传承人,王浩然自2016年起每年开办五六个课程班。“我希望更多的人能真正来感受一个染色工坊的日常和生存的艰辛,而不是怀着文艺情怀‘到此一游’。”王浩然认为,既要专注手作,同时必须推动染料的工业,“我们希望通过手作的魅力来接触行业的设计师,去跟更多国内外的服装品牌合作,让植物染在国际舞台上实现更大的蜕变。”
·卢铖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