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德

亲爱的儿子，明天高考了，这是你人生的分界岭，也是新的起跑线。迎着朝霞你将走进高考的课堂，接受国家对你12年学习的检验，预祝你成功！

儿子，你比爸爸幸运，生活在一个好时代。那年，我初中毕业，正紧张地复习，准备考高中，我的目标是南通中学，“进了通中的门，就是大学的人”。没想到一场史无前例的“红色风暴”摧毁了我的大学梦，我回到狼山脚下成了一名“修地球”的回乡知青。等到我上大学时，你已经上小学了，最有意思的是你小学和我大学同年毕业，堪称我家“毕业季”。你小学升初中考试，我没能陪伴你身边，因为我正在武汉大学毕业论文答辩。《中国青年报》记者曾采访我“父子共读书、大小同毕业”，见报后我没有喜出望外，心底涌出的是阵阵酸楚……

现在你参加高考了，我可以陪伴你左右了。妈妈说，你明天去高考，我们一起去送考。妈妈一身玫瑰红的旗袍，还吩咐我穿深蓝色西装，打红色领带。我说，送儿子高考需要这么隆重吗？妈说，这叫“旗开得胜，红运连连”。我顺着你妈的口气说，要不要叫书法家写副对联带到考场门口？上联“去年刚生驸马爷，今朝又中状元郎”。这下好玩了，不熟悉的人还以为我们是新婚大喜呢！

儿子，三年高中上得辛苦，遨游在书山题海，你房间的灯总要亮到深更半夜，有时直至凌晨。其实，作为父亲的我心里很坦然，我的宗旨是“只要努力了，就是成功”，上高中考大学，已经“压力山大”，我们家长如若天天在耳边唠叨，给孩子增加压力，往往适得其反。

儿子，随着高考的日益临近，你妈的操心越来越多。有时整夜在床上辗转翻来覆去，好像走向考场的不是你，而是牵肠挂肚嘘寒问暖的你妈。我说，你儿子临考不慌，神情“外甥打灯笼——照舅（旧）”，你每天神经兮兮的，是不是患了“家长考前焦虑征”？她说，没有哇，我一切正常啊。是的，儿行千里母担忧，现在是儿临高考母焦虑。我告诉你妈，要控制好情绪，不要在儿子面前流露一丝半毫，影响儿子的高考。你妈提前和我商量怎么给你增加营养？她说，高考那几天，买只老母鸡煨汤，早晨煎个蛋和潽个蛋。我说，不行，高考不能喝鸡汤吃鸡蛋。高考图个吉利顺遂，怎能鸡飞蛋打一场空？应该吃鱼，考时“游刃有余（鱼）”。你妈怪我这个当爸的粗心，不知道儿子平时不吃鱼，怕刺？我说那就买带鱼黄鱼，刺少，含意也好，小黄鱼，金条的别称，“书里自有黄金屋”，现在到了收获的季节。你妈开心地笑了，还真有你想得出来，听你的。我说，真听我的，那高考第一天早上吃年糕和粽子，如何？过去有钱人家遇到儿子上城进考，还得烧“利市”，八仙桌上摆上丰富的供品，主人洗脸净手，点烛燃香，下拜磕头，默默祷告高中榜首。现在还有家长在子女高考前，上剑山给文殊菩萨敬香许愿，考出好成绩。儿子，为子女高考操心不仅仅是我一家，普天下的家长都希望自己的孩子有出息，高考能给父母意外惊喜。你妈说，我们什么时候也上剑山去许个愿？我说，算了吧，任其自然，照顾好儿子的日常生活就好，不要节外生枝。

关于送考，你妈和我达成共识，还是由我这个父亲去担当，不要兴师动众。一如往常，让你没有包袱，就像平时考试，只是换一个地方换一间教室而已。关于写给你的这封信，什么时候给你看？你妈和我意见相左，她说提前写考前给你看，一封信就是一篇动员令，增加高考动力，临场超常发挥，会考出最佳成绩。我说，不妥，万一增加负担，没有推动儿子前行，反而拖了儿子的后腿，那就后悔来不及了。听天由命，让儿子自由发挥，我们做好“一颗红心，两种准备”，还是那句老话“努力了，不成也有功。”如此一来，我们心情轻松了许多……

当我写完这封信，看到儿子你房间的灯光没了，知道你上床睡觉，准备迎战明天的高考了。我和你妈轻轻地推开房门，窗帘没拉上。外面的月光洒满大地，明天又是一个艳阳天，你脸上露出浅浅的微笑，已进入了甜甜的梦乡。也许已经进入考场，正奋笔书写试卷的答案，没有遇到怪题偏题，心底里抒发出来的笑意。你妈把窗帘轻轻拉上，房间里陷入了一片黑暗，儿子心里却是一片金色的阳光……

儿子，睡吧，睡吧！爸爸妈妈祝福你，明天旗开得胜，考出佳绩！

附记：那年高考，儿子名落孙山。命运之神是公平的，为其关上一扇门，又打开一扇窗。18岁的儿子应征入伍，走进没有围墙的军营大学，在某红军团坦克营担任文书，年年被评为“优秀士兵”，当了班长，光荣地加入中国共产党。两年后退伍，儿子带着两枚“优秀士兵”证章和一张中共党员的组织介绍信回到家乡，这在同年当兵的100多位战友中仅有的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