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信国

1

月亮和太阳

都用岔洋河水洗脸梳妆

每一个清晨和黄昏

都以从不同样的诗意铺陈

2

不高不矮的天空

以流云和星辰以风和雨

以某种矜持某种风度某种喜悦

注解岔洋河高于记忆的某种安详和宁静

3

所有的华丽

在岔洋河两岸站成禾苗和野花

站成芦苇摇曳的风韵

站成阡陌环绕中的黛瓦白墙和劳作的号子

4

岔洋河所有的故事

都交托给了苍老而年轻的炊烟

交给了故园中眺望远方的公孙树和孩儿菊

交给了一年一度的清明和除夕夜

5

新一茬的麦子熟了

岔洋河新一茬的希望熟了

我看见母亲挥动着年迈的镰刀

我看见一只布谷，冲我飞来

◎守望帖

清白的早晨

母亲和父亲没有时间守望

昨夜的牵挂

和梦境里重叠的阳光

露水开始退却

晨曦就快散尽了

叫早的几只白羊和褐色毛羽的母鸡

和三五垄等待收割的油菜

和齐刷刷

高举着青黄相间旗帜的麦禾

都在侧耳期待

略带口齿含混的赞美、略显龙钟的步履

直到檐下燕子归窝

星辰雀跃而来

镰刀倦了

小推车累了

等待举火的炊烟疲了

依桌空许热忱的凳子失落了

母亲和父亲埋怨着

天日太短了

夜色停不下脚步

越发深沉了

母亲守望着沉默不语的智能手机

在等着什么？

◎炊烟，高于河面

夕阳和月色

和两岸蓬勃起来的苇叶

和保存在童真印象中的草虾和蚬子

归于河水的平静

我看见

我的童年在河面上打着水漂

我看见，遗落在河床上的塑料凉鞋

长满青苔的思想

渡口和鱼簖

怀着一声叹息，在那年冬天告别

我听见，遥远的渔歌

和一堆炭火的灰烬也在怀念

怀念，并不悲怆

我看见

和妈妈一样年迈的炊烟

依然高于河面，高于我破碎的记忆

◎期待雨来

雨还没来

我的眼泪因此失约

这颗石头握在手心已经很久了

诗意已被榨干

所以，等雨来催熟这个仲夏

顺便唤醒石头的灵魂

生长出白鸽一样的翅膀

让我的眼泪贮满喜悦和翠生生的绿

◎黄昏

花费了很长时间

等到这一刻

便不再回想无声无息离去的岁月

我在此时蓬勃的长风中坐下

在这棵同样等待某种启迪的树下

在一弯明净的水边，我坐下

我坐下，不再奢望总能面朝大海

不再祈祷时刻拥有春暖花开

甚至，不再念叨清晨的太阳

不再怀念被鸟儿衔去远方的一抹诗意

我坐下，坐在一弯明净的水边

如一尊原生态的石头，读自己的心声

花费了很长时间等到这一刻

我与渐来的黄昏一样，干干净净

◎雷鸣之后

抑或

昨夜的雷鸣

是为做我泪水的先驱

否则

不会轰轰烈烈如此

恰如其分

在我眼角纵横的丘壑跌宕

那声响

竟然浩荡着长江水的秉性

◎等待

海水

是从我的指缝中开始失忆的

阳光也是，月色也是

就连鸟儿飞去的轨迹也是

找不到归路

想不起曾经的文字和现在的去向

那么，那支蔷薇所怀着的寂寞

或许并不是为了孤芳自赏

或许是为了某种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