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秋

由冯小刚导演，宋佳、王阳主演的情感悬疑剧《回响》于三月在爱奇艺播出，引起不小的反响。这部电视剧改编自作家东西的同名小说，正是第十一届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品之一。作者在电视剧播出后接受采访时表示，在他看来，这是一部情感推理剧，主人公能够侦破案件却未必能侦破人心，“人心才是最大的悬疑。”写作小说时，东西首次尝试“推理+心理”的新模式，他想写一写人心到底有多宽广深邃，所以他写下开头又停住，用了两年的时间去填补在侦破和心理学两方面的知识欠缺。

作品讲述了一起刑侦案件与一场家庭婚姻双线交叠的悬疑故事，与网剧不同，小说以“案件线”与“感情线”推进小说，奇数章节写女警冉咚咚侦破推理案件，偶数章则写冉咚咚与丈夫慕达夫的情感危机，分叙两线，最后一章双线融合，在刑侦推理的同时，有更多的心理推敲，既呈现现实的复杂性又描写心灵的浩瀚。双线并行，相互缠绕，形成了“回响”的效果。

东西说他最开始的时候，想写一则关于信任危机的故事，“现在人与人之间信任度在下降，落实到夫妻间，便是出现情感危机。”因为觉得只写情感线有些单薄，便想到了侦探这条线。以一起年轻女性被杀案为开头，多个犯罪嫌疑人次第浮现。而负责这起案件的女警冉咚咚，在调查中突然发现丈夫慕达夫私自开房……案件的真相最终揭开，情感的真相，却越来越模糊。

侦破线其实也涉及人心。漂亮女孩夏冰清想逃离令人窒息的父母，不想却做了小三，最终被杀身亡。所有相关人员都有自己的心思，徐山川想解决麻烦，徐海涛想挣钱买房，吴文超想证明离开父母也能过得很好，刘青是为了奔赴暗恋的女孩，易春阳是为了幻觉之爱。他们都是杀死夏冰清连环扣上的一环，却手不沾血：“徐山川说他只是借钱给徐海涛买房，并不知道徐海涛找吴文超摆平夏冰清这件事。徐海涛说他找吴文超，是让他别让夏冰清骚扰徐山川，而不是叫他杀人。吴文超说他找刘青合作，是让他帮夏冰清办理移民手续或带她私奔，却没有叫他去行凶。刘青说他找易春阳是让他搞定夏冰清，搞定不等于谋害。而易春阳尽管承认谋杀，但精神科莫医生及另外两位权威专家鉴定他患间歇性精神疾病，律师正准备为他作无罪辩护。”案件侦破一层层深入，最终直指凶手。掩卷细思，却发现真正的凶手是看似最不相干的徐山川，他才是最里层的那个核。幸而结尾处冉咚咚找到了徐山川谋害的证据，让这起案件得以有了一个光明的结局。

情感线却未必能如此明晰，真相大白。

冉咚咚与慕达夫曾经是极其相爱的，他们的婚姻度过了第一阶段黏黏糊糊的“口香糖期”，第二阶段“鸡尾酒期”，现在是第三阶段“飞行模式期”。撕开种种不和谐的表象，核心便是信任缺失。“信任就像一张通行证，人与人之间一旦产生，对方做什么都可以放行。”身为刑警的冉咚咚在案件中看不到信任，敏感的将怀疑转嫁到婚姻中。由此可见给刑警、医护工作者等一些特殊行业从业者进行心理疏导必不可少。

建立信任不易，毁掉却易如反掌，“人一旦开启信任模式，多少疑点都会忽略不计，一旦怀疑模式启动，那些不成为疑点的疑点，就会像他论文里的敏感词前赴后继地跳出来，在她脑海里嗡嗡地回响。”她爱慕达夫吗？答案是肯定的。“她知道要是一个人为你无原则地改变，那不是怕你就是爱你。”

可是她总不自觉地折磨他。“在别人面前她还是她，彬彬有礼和蔼可亲优雅得体，但在他面前她变得多疑敏感易爆，看他的目光像两根直直戳出来的棍子，仿佛他是她的嫌疑人。”她甚至能从慕达夫的评论文章里统计出系列数据，作为出轨的证据。慕达夫清楚知道：“现在，即便他连续做一百餐可口的饭菜，也听不到她半句的鼓励。她已经习惯了，习惯于他的习惯，且把他所做的一切视为理所当然。”他越来越爱猜测她的心思，给出她需要的答案，他明白她“要的不是真相”而是要她“想要的真相”。以至于他自己也模糊了很多事情的真伪，“很多想法当初并不当真，只不过说着说着也就当真了。”冉咚咚病了，她自己知道，慕达夫也知道，所以当她提出离婚时，他同意了，给了她想要的真相。

徐山川的妻子沈小迎也病了，她明知道丈夫一次次出轨，却抓住婚姻不松手。她“一面享受他的侍候一面承受他的背叛，表面看那是爱恨交织，但深层里却是相互催化。有时你需要爱原谅恨，就像心灵原谅肉体；有时你需要用恨去捣乱爱，就像适当植入病毒才能抵抗疾病。”

东西在后记里说：“认知别人也许不那么难，而最难的是认知自己。”我冒昧地说点题外的感觉，小说中对心理学名词的使用频率过高。我想起十几年前刚考下心理咨询师证时，最爱转专业名词。而真正的武侠高手，从来都是藏身无形的吧。实在是不自量力，唐突了。